褪墨
2024-07-15 11: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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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才看到一位作者說自己寫醫院裡面的故事，我忽然就想起瞭我以前在醫院裡的工作經歷。
我曾經是一名護士，大學學的是護理學專業，在大四的那一年被分到鄭州一傢三甲醫院實習。三甲醫院裡的醫護人員工作量有多大就不必多說瞭，實習生要輪轉科室，在實習期間我大概是轉瞭九個科室吧，我所待過的幾乎每個科室的走廊裡都加滿瞭病床。
病人多，生離死別的事情也就非常多瞭。我記得最清楚的是一個阿姨，大概五十多歲年紀，已經忘瞭當時是在哪個科室，也忘瞭她當時是在幾號病床，隻記得每次經過她所在的那個病房門口時，都會有一股濃濃的怪異的氣息竄進鼻子裡。那氣味兒應該是腥甜，剛開始覺得有點像輸液瓶裡的葡萄糖，但後來聞著又不是。當時帶我的老師說，那是她身上發出來的味道，她快要死瞭，那是死亡的氣息。
那氣味兒漫在她所在的整個病房以及病房門口的走廊裡，隻要經過就一定能聞到。我有時候走過時會屏住呼吸，可那氣味兒還是會從鼻孔鉆進鼻腔裡，然後浸到喉嚨處，濃濃的，讓人感受她的沉重和壓抑。
經過她的病房時，我都忍不住扭頭想看看她，雖然在病房外面看不到她。那時心裡是什麼感覺？憐憫或是同情？可是這些一點用處都沒有，她快要死瞭，但是我幫不瞭她。
但是在面對她的時候，我並沒有把這憐憫或是同情表現出來哪怕一點，因為這對她來說毫無意義。
她很瘦，面色永遠是蒼白的，每次見的時候，她的表情都非常平靜，甚至可以說是沒有表情，沒有恐懼，沒有痛苦，沒有悲傷——也沒有希望，就那麼任由傢屬或是護士們為她做該有的護理。
我不知道她那時心裡是什麼樣的感覺，知道自己的生命即將終結，卻沒有任何可以挽救的辦法，不知道她有沒有沒來得及做的事情，以及沒有完成的心願，或是沒來得及見的人。到瞭人生最後的時刻裡，她一定是認命瞭，心願也好，遺憾也罷，都已經不重要瞭，要不然，她為什麼那般平靜呢？
沒過多久我離開瞭那個科室，不知道她後來又撐瞭多長時間。到現在為止已經過去瞭四年多瞭，但是那種氣味兒我一直也忘不掉。因為從她之後我知道瞭，死亡是有氣息的，我聞到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