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丨幽閉的小泉@bigfun社區

說起死亡,應當是人人避諱的事物。畢竟死亡不僅代表生命的終結,還意味著離開。而人生在世,總會有眷戀或遺憾,因此能夠坦然地離開,想來就是十分困難的事。

而也正是出於生前對傢庭的留戀,八九寺真宵在死後成為瞭幽靈。

隻不過,若隻因為死亡就令人惋惜感傷,或許少女的形象或許還難以深入人心,甚至可能有賣慘的嫌疑。

所以本篇文章就以《化物語》之「真宵蝸牛」、《傾物語》、《鬼物語》三個篇章為例,簡單分析少女的特別與感動之處。

死亡,復活,轉世

其實說到八九寺身上最鮮明的特點,或許還是逃不過「死亡」二字。

畢竟八九寺是《物語》眾多少女中唯一死去的一個:自己因為父母離異,所以決定在母親節去見母親。卻在途中遭遇瞭交通事故,最終留下沒有見到母親的遺憾去世,成為瞭引導別人迷路的「迷途之牛」。

誠如上文所述,死亡的意義可以理解為「離開」,而與離開相對的概念,則是「歸宿」。這正好對應瞭迷途之牛本身的特性:自己無法到達目的地,也會不自覺地引導看到自己的人迷路。

隻不過,死亡對於八九寺是否有更深的含義?

在《傾物語》中,斧乃木餘接這麼分析歷與自己與八九寺之間差異:

不難發現,死亡對少女來說還意味著「定格」。因為死亡,自己被定格在無法回傢的徘徊之中;因為死亡,自己的被定格在死亡之前;因為死亡,自己被定格在十歲這一時間……

但是生理上的定格,並不代表心智就會被定格。若算上死去的十年,八九寺的年齡應該是二十一歲,完全可以當歷的姐姐瞭。而事實上,八九寺在歷身邊也確實充當著類似「長輩」形象的角色。

於是再審視八九寺的行為,其實都能發現背後的別有用意——作為迷途蝸牛時,她以冷漠趕走看到自己的人,並不是逞強,而是她明白自己的怪異特性,不希望有人被卷入怪異;

在歷幫自己找路時,她時不時岔開話題,並不是裝傻,而是不希望身為局外人的歷為自己苦惱太多;《偽物語》中從「298元的愛」扯到到「勇氣」,並不是毫不關心,而是在為歷增加信心……

所以八九寺給人的印象總是溫柔的,善良的。她與羽川翼有點不同,羽川翼是出於追求真物的需求才擺出「聖」的一面,可八九寺的性格卻都真實地出於本心;羽川翼是因為自我封閉而難以接收外界的幫助,可迷路的八九寺則是接收到外界的幫助,反倒擔心他人而拒絕瞭。

但是這種成熟的堅強與善意,卻體現在與外貌不成熟小學生身上。

而造就這一切的背後,隻是少女由於意外死瞭。

因此說到底,作品的第一層感動其實是「死亡」帶來的。而少女的性格,則是人們能為之動情的理由,也為更死亡增添一層悲劇色彩。

而在人們體會到少女細節背後的用心後,悲傷便會化為感動,並在八九寺打破詛咒回傢時化作眼淚——不僅因為少女實現瞭夙願,還因為這個結局能使死亡不顯得那麼無情。


背負的東西,不隻是遺憾

除瞭死亡,八九寺的外貌也是很有意思的一點——雙馬尾辮與登山包。

八九寺死後成為的怪異是「迷途之牛」——而且是蝸牛。而八九寺的形象與蝸牛也確實很相似:雙馬尾代表蝸牛觸角,而登山包則是蝸牛殼。就是在暗示八九寺是迷牛怪異。

當然瞭,怪異的意義不隻是那麼簡單。而再往深處思考,就很容易想到登山包深層的象征意義其實是「背負」。

毫無疑問的是,在迷路的這段時間中,八九寺背負著「沒有回傢的遺憾」。隻不過在解決無法回傢的遺憾後,八九寺又背負著什麼?

首先的便是孤獨。

當然,這並不是說迷路時的八九寺就並不孤獨。隻是《化物語》解決的隻是「無法到達目的地」的詛咒,而並非改變瞭八九寺迷牛的身份。

換言之,解決詛咒的八九寺仍然是看不見的怪異,她依舊像從前那樣獨自遊蕩著——「孤獨」,是八九寺始終背負的一項負重。

這很像是《未聞花名》中的面碼。畢竟面碼作為幽靈,實際上許多人也並不能看到她的存在——少女與他人之間從來就有一層無法打破的,名為生死的隔膜。意識到這點後,再看面碼與同伴們的互動,無論少女顯得多麼可愛活潑,也難免讓人心生悲傷。

因此八九寺會喜歡歷也就有跡可循瞭——畢竟在遊蕩的日子裡,自始至終願意與她搭話的,也隻有歷一個人瞭。或許也隻有在遇到歷時,八九寺才能稍微忘記孤獨。

而這也正是「背負」的第三層含義——三個月來留下的足以填補十一年空虛的「美好記憶」。

這些記憶是美好的,然而創造記憶是需要代價的。

按理來說,逝世的人滿足瞭願望應坦然歸去,可八九寺卻出於不舍留在小鎮上。而她每一次與歷的相遇,都是違背迷牛作為怪異的意義——引導人迷路。也正這不符規則的舉動,八九寺在《鬼物語》才會在中不斷受到「暗」的襲擊。

「暗」不屬於怪異,它的出現類似於事物存在的法則

但如果真是如此,又為何沒有人註意到?

這或許是因為少女背負著「謊言」。

因為八九寺從《化物語》便投下瞭謊言:她謊稱自己成為浮遊靈(幽靈),為的是名正言順地留下;她謊稱自己在迷路,為的是隱瞞自己「不在現世」的真相。

但是說到底,謊言騙不瞭自己,更騙不瞭命運。而「暗」恰好可以理解為命運的實體化——不能逃避,不能消滅,為的是使少女對自我命運作出抉擇。

八九寺有什麼渴求?不過是能盡量長地待在小鎮上,享受不迷路的快樂罷瞭。然而這樣簡單的渴求,卻依然不被命運所允許——不可逆轉的「命運」,是少女身上最沉重的背負。

而關於命運,《傾物語》則透露得更明顯:八九寺面對的隻有死亡,即使歷與忍試圖改變八九寺死亡的命運,最終結果卻是世界毀滅——面對命運,少女沒有權利選擇。

而《鬼物語》中,命運則是逼迫少女作出選擇:要麼重新引導人迷路,要麼被「暗」吞掉,要麼就轉世。

所以,作品的第二層感動來自於「命運」。命運不斷把少女逼到窮途末路,要求少女去選擇,在這般情況下,少女的成熟也就得到更充分的體現。而非隻停留在《化物語》中隱約的暗示。

因此我們能看到,少女面對命運並沒有悲傷,或留下悲壯的結局,而是選擇理解和接受——也最終使人們的無奈化作感動的眼淚。


切不斷的羈絆,和活著的意義

說瞭這麼多,仿佛感動都是來源於悲劇,而最後要討論的感動,是少女背負的「羈絆」。

在《傾物語》中,斧乃木提過「為何而生」的問題,斧乃木認為,必然存在某種理由,人才在世上活著。而如果失去瞭活著的理由,那便是真正的死亡——斧乃木便借此套問八九寺的信息。

而回顧關於八九寺的事件,就能發現斧乃木說對瞭。

八九寺遲遲留在世間,其理由源於願望:一個是渴望見到母親,一個是留在小鎮上。前者在歷的幫助下實現,後者則出於現實無奈,被迫放棄。

所以說,八九寺其實是有追逐幸福的願望的。但出於無力,自己或是無法實現願望,或是隻能放棄願望。而這種無力,其實還是來源於死亡。

因為自己死瞭,沒有追求願望的必要瞭,而看到自己的人卻還有傢庭,有未來,那麼犧牲自己去彷徨迷路,自然比拉人下水值得許多;

因為自己死瞭,失去存在的價值瞭,而歷卻還有傢人、愛人的聯系,那麼犧牲自己轉世,自然比犧牲歷陪自己迷路要值得許多。

八九寺從沒奢求過復活。不是她不渴望復活,而是根本沒想過自己能復活。就像在地獄,八九寺極力肯定歷擁有復活的價值,卻把自己該下地獄看的理所當然。

所以歷想改變八九寺的命運不是心血來潮。不僅因為八九寺有恩於自己,不救她對不起自己良心。還因為八九寺即使死瞭,卻依然「活得」富有實感,甚至犧牲自我。然而就是這樣的八九寺,卻忽略瞭自己的價值,在賽河源堆石頭等待轉世,怎麼想都覺得不公。

因此能看到八九寺被帶出地獄並成為神社的神明,其實也是一種慰藉。因為成為神,意味著八九寺不會再遭到「暗」的驅逐,自己的存在變得合理——在世間和命運間不斷迷路、沒有停下腳步的八九寺終於擁有瞭歸宿。

從離開到歸來,從地獄到人間,八九寺念念不忘的始終是小鎮和歷。從這個不變的願望中,人們看到少女身上切不斷的羈絆。於是也能堅信一點:八九寺確確實實是活著的。

畢竟評判生死的標準,不隻是肉體而已。或許八九寺的活著,更接近於歷在《終物語》中看似耍帥的一段獨白:

因為活著,才會有追求幸福的可能;因為熱愛活著,才會努力追求幸福與願望。反過來說,正因為努力去實現幸福和願望,才會更熱愛活著,才會擁有在世間活下去的理由,才會使生命具有更多的意義。

所以,面對始終迷路,卻仍然樂觀可愛的八九寺,面對始終迷路,卻未曾改變心願八九寺,又怎麼不會讓人承認少女在世間的存在,又怎麼不會讓人被感動呢?


postscript(附言):

各位好啊,以上就是本篇文章的全部內容瞭。

說起八九寺真宵,或許還是用「悲劇就是將美好的事物打碎給人看」來概括對其的印象最貼切不過(雖然已經被用爛瞭)。畢竟想起八九寺,映入腦海的還是可愛的形象,其次才是死亡、命運之類的話題。

正因如此,或許八九寺給人的意義還在於激勵——壓力也好,命運也罷,能夠理解這些事物存在的意義,並坦然的接受。或許才是走向成熟的關鍵。

最後,留個贊什麼的也可以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