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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觀是一個18世紀技術水平的廢土。

其中“沖繩”是一個海盜聯邦。

警告:本文自我審查為PG-13級,未滿13周歲者請在成年人陪同下閱讀。本文包含以下內容,如有不適請立刻停止閱讀:

  1. 海盜和走私行為。
  2. 販賣鎮靜劑,成癮品,和軍火的行為。
  3. 針對亞裔和非洲裔的種族歧視。
  4. 侵害信仰自由,對宗/叫符號和遺址進行破壞的行為。
  5. 針對平民的戰爭行為。
  6. 18世紀文化背景下物化女性相關言論。
  7. 殖民主義言論和蓄奴行為。
  8. 對基督教(特別是天主教)和相關儀式的引用。
  9. 刑訊逼供和間接描寫不必要的殘忍行為(不超過100字)

警告完畢。繼續閱讀視為接受警告。


第五部分:黑旗

按照我的想法,黑旗其實並不是一個錯誤的選擇。畢竟,我們當時在遙遠的公海,按照海圖,最近的企業的定居點也有幾百海裡。如果我們幹掉瞭兩艘企業的小船,我們完全可以逃開企業的艦隊,然後滿不在乎的掛著福建旗幟進入新加坡,微笑著和海關說我們去瞭趟寧波,順倒在偽造的文件裡塞上一點企業的不記名債券(基本上相當於紙幣)。

再說瞭,那些船的標志明顯是私人探險者。對於不知道的讀者,我有必要解釋一下SARC的特殊職位。簡單地說,企業認為任何高風險的活動都可以通過使用大量廉價的承包商進行。根據大數定理和一大堆我搞不明白的統計學定理,當承包商的數量趨近於無窮的時候,企業的預期收益值會逐步上升並且穩定在一個正態分佈—-總之,用水手也能聽得懂的英語來說,就是一兩個私人探險者可能會發現黃金,但是更多人會屍骨無存,不過總體上講企業一定是盈利的。

任何有良知的基督徒都會十分憎惡這種行為。這些人褻瀆瞭上帝賜予我們用來理解自身和他創造的世界的數學和統計學,把他們挪用為瞭奴役他人的工具。現在企業的大部分私人探險者基本上都前往澳大利亞和印度,雖然傳說有一個特別不怕死的騙到瞭一筆經費希望前往美國西海岸,願聖彼得收留他的靈魂!企業並不在乎這些人的死活,除非他們帶來瞭有用的信息—而這要求他們必須活著回來。企業有時候也提供探險者的保險,不過很少有人能夠拿到賠償。

所以,考慮“海盜行為”是風險的一部分,我們對於船長搶劫那兩艘探險者戰艦的想法毫無質疑。

雖然我並不喜歡這麼評論自己的船長,但是加西亞並不是一個熟練的海盜。他告訴我,雖然他當時強裝鎮定,但是手卻緊緊的握著他的佩劍直到手心全都是汗。他試著讓水手們揚起風帆,希望趕在敵人面前搶占t字的頭。我們確實搶占到瞭位置,但是加西亞似乎已經很久沒有開過炮瞭,所以我們第一輪炮彈幾乎全部的進入瞭水中。

好在,對方是一群半吊子探險者。他們或許能夠靠著二十桿槍幹掉一整個土著部落,但是他們實在是不習水戰。所以我們的戰鬥呈現著十分詭異的狀態:加西亞是個優秀的航海傢和很爛的炮手,所以我們每一次都是在優勢位置朝天開炮。敵人似乎對大炮的掌握比我們更好,但是他們毫無戰術規劃。結果就是我們一輪輪開火,祈禱能夠命中敵人。敵人則等待著時機,瞄準好才開炮。要不是炮術長—一個戴眼鏡的韓國紳士—直接抗命自行開火,打出瞭很好的命中率,我們一群海盜和走私者或許會和一群半吊子水手打個五五開。

海戰實在是乏善可陳。薩爾瓦多號是一艘普通的海盜護衛艦,勉強的裝瞭三十二門大炮。對手看起來是兩艘十四門火炮的武裝商船。我們先對著一艘戰艦齊射,然後轉過去幹掉另一艘。或許海戰的高潮在於對方自發的決定從兩邊包抄我們。當時加西亞十分害怕—他已經很久沒有進行正經的海戰瞭—以至於他甚至沒有敢發出命令。最後是前文那位韓國紳士在合適的距離上左右開弓,一輪實心炮彈把敵人的船殼打成瞭一灘海水上的碎木頭。在那之後,敵人想要逃跑,我們換上瞭鏈彈打斷瞭他們的桅桿。我們後來又用霰彈掃射瞭一兩輪才敢登船。

敵人在船上做好瞭準備,他們不少人已經拿著步槍站在瞭木板後面,用我們聽不懂的粵語叫罵著。我們的水手們則一心想去對手的船上搶奪戰利品,所以大部分人拿出瞭公用的步槍打瞭一發之後就扔下瞭,抄著手槍和大刀就上瞭。雖然敵人戰鬥十分應用—他們的刺刀給我們造成瞭不少麻煩—但是我們仍然依靠數量優勢打贏瞭敵人。我們之中有一個特別英勇的水手—一位叫做鄭一寧的戰士,後來受洗成為基督徒胡安 克魯茲(Juan Cruz)—他是第一批跳上敵人船隻的水手之一。他先是用手槍擊斃瞭兩個打算幹掉我們幾個軍官的士兵,然後拿出瞭自己的大刀—一把沉重的屠夫刀,和我們大部分人使用的都不一樣—沖進敵人陣地裡卸下瞭好幾個人的胳膊。在他的鼓舞之下,好幾十個水手抄著手槍和大刀就上瞭。自然的,鄭一寧拿到瞭自己的那一份金子。

我們幹脆利落的解決瞭兩艘戰艦。然而令我們失望的是,我們並沒有找到多少黃金或者白銀,甚至連被稱作”盲盒“的戰前科技小玩意都沒有搞到多少。他們似乎進行瞭一次失敗的探險。

加西亞親自的審問瞭敵人的船長—一位自稱林偉的廣州人。加西亞用英語和閩語問問題,但是林聽不懂,所以我們隻好讓船上的軍官翻譯。對方似乎打算前往澳大利亞和新西蘭,但是由於補給問題沒能抵達新西蘭被迫返回瞭。他們船上的補給和淡水幾乎已經耗盡,所以或許我們真的救瞭他們。

加西亞接著問瞭很多關於新西蘭的問題。他勘察瞭一下敵人船上的淡水,然後簡單的計算瞭一下—決定新西蘭太遠瞭,不可能是我們尋找的那艘戰艦躲藏的地方。然後加西亞問瞭很多戰前科技的問題,也問瞭對方知不知道“唐山號”,或者類似的戰艦。結果似乎並不好。

最後加西亞幾乎是刑訊逼供般向對方要到瞭他們的航線,海圖,以及一些在新幾內亞和蘇拉維西的富裕的殖民地的位置。我還記得加西亞突然就變臉瞭—他直接切下瞭林的一根手指的指甲。如果他的回答不充分或者不讓加西亞滿意,他就接著切下另一根手指。林說起瞭一個很有趣的蘇拉維西島殖民地。那是一個廣東人的殖民地。殖民者本來指望著在那裡開拓一個種植園,結果沒想到被土著襲擊瞭。那些土著崇拜一個他們稱之為“鋼鐵與光明之神”的異端偶像,並且使用火繩槍襲擊瞭殖民地。

幾天後,在前往新幾內亞的航線上,加西亞告訴我們的俘虜加入我們或者被賣成奴隸。隨後他槍斃瞭林,因為他“拒絕合作。”我們最後還是把大部分俘虜賣給瞭沖繩的走私者。船員們對於搞來的黃金十分滿意。

從新幾內亞啟航後,我們在新加坡賣掉瞭我們從澳大利亞人那裡搞來的黃金和戰前小玩意。我們又一次啟航瞭。

這一次的目標是蘇拉威西島南部。


第六部分:殖民地

加西亞當時召集瞭我們幾個軍官。他用平淡的語氣跟我們說出瞭計劃,一邊說一邊查看自己的筆記。我們的目標是蘇拉維西島南部的那個被土著拿火繩槍襲擊的殖民地。加西亞認為,首先這個火繩槍就十分可疑,因為一般來說土著根本不會擺弄火槍。隨後就是他們的那個偶像。根據林的說法,他們的偶像遠去瞭,一直沒有回來。一個遠去的鋼鐵的偶像—加西亞認為這是有關鐵甲艦的線索。

我覺得這是一個十分牽強的解釋,大概相當於在迷航的水手被搭救後聽到一句“小赤佬”就高呼“上海!我要入籍!我是上海難民!”一樣。可惜我們並沒有更好的選擇,隻好去這個殖民地。

廣東的殖民地和上海是不同的。上海人的殖民船,永遠是各種人混在一起的。據說在同一條移民船上你可以看到沉默的河南人,江蘇人,和把江蘇人稱作“蘇bo 茍”的上海貧民。但是廣東更多是整體移民。一般來說是一個地方不再適合種地瞭,或者種地活不下去瞭。於是,一個山谷裡的村子商量瞭一下。他們派遣年輕人和在南洋的宗族裡的人打探位置。然後,整個村子會集資去買地和奴隸。老年人和婦女小孩會先去南洋,在當地由一部分村子的年輕男人保護。在這期間,村子的土地會被賣掉。最後,村子裡的中年人和青年人會最後看一次自己的土地。他們會生平第一次見到廣州的繁華,見到黃埔的軍港,荔灣的老舊港口,深圳一片片的廠房和那裡面無表情的工人們,驕傲的飛揚著十字旗的上海香港艦隊,靜靜的隱沒在天空中的港珠澳大橋—然後頭也不回的前往南洋。就這樣,一整個村子從廣東的山谷被平移到瞭東南亞的一方海灣。

我曾經問過船上的廣東人:為什麼不讓婦女老人最後走?答案實際上很簡單。如果沒有年輕人留下,那麼一般賣地的錢是收不上來的,那些留下的人一般也走不瞭瞭。血的教訓。

這也就是為什麼,當我們看到瞭一個男女比例嚴重不均衡的廣東人殖民地—確切的說年輕人太多瞭—的時候,我們幾個基督徒都在胸前畫起瞭十字。一般來說,這意味著殖民地建立前這個殖民地已經被襲擊瞭。我們在74年3月21號抵達瞭這個被稱作新林傢堡的殖民地。剛剛下船的似乎有一千多號人。然而,理論上講應該在那裡有接近一千人等著他們—但是實際上我們隻數出來大約五百人,很多都是老人。因此,當地的村長跟我們船長說,“這個殖民地失敗瞭。我們被洗劫瞭。”

”我的朋友,請不要慌張。“船長換瞭沉穩的口氣用英語說著,雖然我不知道那個廣東水手長能夠翻譯出幾分禮貌,”殖民地的挫折是常有的,但是很少有殖民地失敗過。我來自一個殖民者創立的地方。我們的第一個冬天幾乎被全部凍死,但是依靠我們的堅韌和勇氣撐瞭下來。(2)我從船上的廣東人告訴過我們你們的情況。如果是土著人給你們造成瞭巨大的麻煩,那麼請不要擔心。你們有幾百可以拿槍的戰士,我們也一樣。我們在尋找一筆傳說中的黃金—這裡的土著是一個線索。所以,我建議我們一起幹掉那些該死的土著人。這樣你們有瞭奴隸來補償損失,我們也獲得瞭想要的東西。另外,我的確可以拿著船上的大炮轟爛你們這裡,但是這對我們沒有任何好處。我並不是海盜—我是走私者。我相信合作的力量。“

看著我們手上的槍和大炮,殖民地的鎮長—叫做林均平—最後還是決定瞭和我們合作。我們幫助他們搭建瞭住處和種植園,他們則給我們做瞭晚飯和早茶。或許是上帝決定獎勵我們對他的忠誠,我們幾位軍官在最意想不到的地方吃到瞭正宗的廣州早茶—雖然那個留著大胡子的廚師堅持這是佛山口味,但是我們隻認識廣州。

我們安頓下殖民者隨船帶來的奴隸之後,就決定出發瞭。我們船上下來瞭一百四十名自願參加探險的水手們,都是久經戰陣的走私者和海盜。我們另外從林均平那裡招募到瞭五百名會用槍的小夥子,雖然我十分懷疑這些廣東農民的戰爭水平。幸運的是是我錯瞭。這些祖先崇拜者是我見過最勇猛的戰士,很多時候甚至比起我們這些上帝的仆人都要奮不顧身。

加西亞給我們的遠征隊做出瞭不少規矩:

  1. 不準以任何形式褻瀆他人的信仰,不論是基督教,祖先崇拜,還是其他信仰。違者重罰。
  2. 不準使用成癮品或鎮靜劑,除非是醫療用途並且經過指揮官批準。違者重罰。
  3. 不準褻瀆我們可能救回來的殖民者女人。不準因為土著女人拖延行軍進度。違者重罰。
  4. 任何人不得私藏繳獲的黃金,除非林均平和加西亞共同宣佈允許自由劫掠。違者沒收一切繳獲,並罰半年工資。
  5. 不準將武器作為賭註。違者重罰。
  6. 走路時除瞭哨兵任何人的槍裡不得擁有火藥。違者重罰。
  7. 任何人在睡覺時不得放松警惕。

我們攜帶瞭兩門輕型火炮,沖繩造步槍和配套刺刀各一百五十把。我們海盜船每個人還帶瞭手槍或者霰彈槍。當地人則帶著的都是給廣東造的滑膛槍和刺刀,這些步槍非常適應這裡潮濕的環境。我們還攜帶瞭二十把上海或者福建的線膛槍給輕步兵們使用,但是後來發現這些槍在潮濕的環境下精確度大幅度下降。我們最後決定還是使用久經考驗的廣東造步槍瞭。

就這樣,我們順著土著人留下的道路離開瞭。


第七部分:行軍

從事後來看,從林傢堡到土著部落的中心,大約是幾十公裡,也就是兩天的路。事實上,土著部落的中心其實是在一個地峽之中。從土著營地後面的山走過去,隻需要一天就能夠走到海岸線上。然而當時的我們並不知道這一切。殖民者其實大部分都是老實的農民,他們之中隻有很少的人有過足夠的戰鬥經驗。我們勉強湊齊瞭十多個人才湊夠去探路的先鋒隊。

麻煩從第一天晚上開始。我們知道第一天安全的行軍一定是土著進攻的前兆,因此加西亞船長三令五申,大傢睡覺的時候一定要把槍和刺刀放在身邊。我們指定瞭接近一百人輪換著進行值班,也增加瞭足夠多的崗哨。然而我們低估瞭土著人的狡猾。

我們紮營的地方是在土著人用的路上,用街壘和火藥桶陷阱封住瞭前後的道路。值班的人會三人一組拿著槍巡邏,也會有人在前後的街壘把守。大部分的營地其實在離樹林很近的地方。我們擔心敵人滲透進來對著路上的營房開槍。我們海盜那邊又挖瞭些戰壕。我們接著給每個連制定瞭夜間的反應時間。在那時連的軍官們必須準備好應堆突發事件。

等做好這一切已經入夜瞭,我們休息瞭一會,在夜空下一邊洗腳一邊談著要把土著的金子全部拿走。突然,一輪槍響刺入瞭我們的談話中。我們這一批人鞋子都顧不上穿,直接就沖到瞭槍聲響起的地方,和我們一起的還有營地裡一半的人,大部分衣冠不整,很多殖民者帶瞭槍卻忘瞭刺刀—在近戰中會十分麻煩。我們海盜反倒是紀律好一些。

然而我們並沒有發現任何敵人。我們對著樹林裡傳來槍響的地方齊射瞭幾輪,但是明顯沒有打中任何人。隨後我們讓負責那個時間段的連隊出去尋找敵人。他們八十個人走進瞭樹林裡,我聽到瞭幾聲槍響,於是我們很多人也沖瞭進去。

但是並沒有發現敵人。看起來那些沒有經驗的殖民者把不少會動的動物當作敵人瞭。在浪費瞭幾十發子彈之後,我們失望的回到瞭營地裡。正要睡下的時候,遠處又傳來一聲槍響,夾雜著土著的叫喊,用十分笨拙的粵語發出的侮辱:“我們會殺光你們!我們會拿你們的頭皮獻給我們的神!我要把你們都獻祭掉!”

船長讓他們的護衛們隨手打瞭幾槍作為回應,自然是浪費火藥。我們睡下瞭,但是敵人沒有。一整夜都不時有槍聲和敵人的侮辱。其中有那麼一兩次我聽到瞭敵人的齊射。我們被迫緊急集合,大部分人拖著沉重的身體和步槍來到集合點對著樹林裡放槍。如果不是長官們的訓斥,我甚至懷疑這些困倦的人會在裝刺刀的時候不小心把它裝到戰友的腦袋裡。但是一整夜都隻有槍聲,而沒有敵人出現。

我們就這樣困倦的睡瞭半晚上,直到太陽剛升起之前的那一會—又是一輪齊射,我們都累瞭。 我和船長和我們的聯隊走到瞭外面—不出意外的發現不少殖民者根本沒有醒—但是卻看到瞭沖向我們工事的不少土著人。他們敏捷的穿過叢林而不發出一點聲音,但是卻在距離我們幾十米的時候突然發出瞭令人畏懼的戰吼。

整個營地都被驚醒瞭。我們立刻組成隊列,一輪齊射打死瞭十幾個土著人,然而那些人卻從不退卻。我們根本來不及裝填,他們就到瞭我們的面前。我們海盜大部分都帶手槍—所以在距離十米的時候我們又打死瞭一大批,估計有幾十個,其中至少有一個是我親手拿我的霰彈槍打死的。然而對手也投出瞭一些標槍,讓八個人倒在瞭地上。我們以為射擊可以打退敵人,但是他們根本死戰不退。一群群的穿著破佈的人,拿著各種武器沖瞭過來,一頭撞在我們用刺刀組成的墻上。

很多人好奇我們的火炮去哪裡瞭—火炮組根本沒有機會整備好自己的火炮和霰彈。他們試著把火炮拿出來,但是他們看到瞭土著人的沖鋒—長官們簡單的盤算瞭一下,立刻決定放棄火炮。好在那門炮最後沒有被他們奪走。

被土著人的戰吼驚醒的殖民者們就沒有那麼幸運瞭。畢竟他們大部分都是農民,很多人沒有經歷過一晚上的噪音。他們大部分精神不振。很多人累的倒下瞭。有人躲在帳篷裡放槍,自然的就被一群土著剁成瞭肉醬。殖民者的領袖,殖民地的鎮長林均平反倒是十分的勇猛。他第一個跳出帳篷,一槍打死瞭一個土著人,然後把軍旗掛在瞭步槍上揮舞著。我們從來不知道他瘦弱的身軀竟然能夠一直揮舞著一公斤重的步槍,把殖民者匯聚在他的站旗下。

雖然一開始被打蒙瞭,但是我們很快發現這和我們經常幹的工作—跳到敵人的船上殺光對方的水手—並沒有任何區別。我們很快的按照平時的經驗組織瞭起來,幾個人一起用刺刀圍攻土著。很多人想起來瞭自己還有一把備用的手槍,於是又在近戰中造成瞭混亂。殖民者那邊比我們更慘,很多人唯一的戰鬥經驗來自於長輩們講的械鬥的故事。

不出二十分鐘,我們這邊就分出瞭勝負。海盜畢竟是專業人員。我們的刺刀,手槍,和大刀給敵人很大的麻煩。不少土著人拿著長矛擋住瞭水手的刺刀,但是胳膊卻被另一個人的大刀給卸瞭下來。有幾個土著軍官模樣的人試著重整隊伍,被一槍打死。最後,土著們拋下瞭上百具屍體逃走瞭—這是我記得的數據。我們也損失瞭幾十個人。

賀晉,船上的上海人廚師,每周日會給我們做小籠包。羅志強,南京的農民,曾經一斧頭劈死過一個上海船長。梁高,馬來亞華人,打造瞭不少小裝飾的鐵匠。井下晉三,日本人,他再也沒法完成他的瓶中船瞭。Peter Washington,逃亡的廣東黑人,在這艘船上大傢把他當作戰友而不是**。William van Buren,荷蘭裔,剛剛加入幾個月的澳大利亞人。還有幾十名我記不清姓名的水手們。在找到他們的黃金之前,他們就為瞭我們的船倒在瞭森林裡。願他們在天堂可以無憂無慮的航行在四海之上。

但是我們沒有時間悲痛。我們裝好瞭自己的手槍,然後沖瞭過去。正在圍攻殖民者的土著們,背後卻被子彈打成瞭窟窿。慌亂之中,他們大批的倒在瞭我們的刺刀下,隻有很少的人逃走瞭。

我們在打掃戰場的時候找到瞭一些俘虜。其中一個似乎會說粵語。依靠著林均平的翻譯,在他因為腰上的槍傷而死之前,我們得以和他說上話。

在加西亞切掉瞭他一半的手指之後,船長終於敲開瞭他的嘴巴。他說我們還有最多兩天的路就會到達他們的部落。他們的部落隻是用木頭圍起來的小定居點。

“你們全都會死,”他掙紮著說著,“我們的先知會懲罰你們。先知給瞭我們力量和神聖的火繩槍。他(咳嗽的聲音)給我們展示瞭遺跡,給我們指引瞭道路….雖然他坐著(咳血)大鐵船離開瞭,但是他會懲罰一切…一切殖民主義異端…..”

加西亞打算問更多關於那艘”大鐵船“的事情,但是那個俘虜已經說不出完整的句子瞭。他一邊吐著血,一邊說”所有….“”盡頭….”“航線的盡頭!世界的盡頭!“然後就隻剩下咳嗽瞭。

加西亞給我瞭一個眼色。我盡可能精準的用刺刀刺穿瞭他的心臟,希望結束這位誤入異端的年輕人的痛苦。

這是3月31日,我主之年2074。我們清點瞭火藥和人數之後,就繼續著我們的遠征。


第八部分:城墻

我們在4月2日中午抵達瞭土著人的營地。不出我們所料,土著人的營地隻不過是普通大小的用木頭圍欄圍起來的定居點,根本看不到任何火炮。整個營地依山而建,木墻圍住瞭除瞭山的那一邊,一條小路橫穿其中。這些人似乎甚至都不怎麼用槍—隻有一些人拿著火繩槍站崗。

在偵察的時候,我註意到瞭裡頭的人似乎正在從山裡的一個礦口拿出瞭一些小玩意。不少男人似乎在尋找著什麼。他們有時候會拿起一個東西然後歡呼,或者丟掉。其中之一看起來是個長老一樣。我和隊友當時想著給他一槍造成混亂,但是被上級拒絕瞭。後來加西亞很不高興。

加西亞決定下午就攻城。”我們的補給並不多,“加西亞說,”滿打滿算七天。如果我們不盡快奪下這裡的話,敵人會重整旗鼓。他們會學會適應我們的戰術,然後把我們都趕到海裡去!我們隻能速戰速決。好在,我們有這個!“

他當著所有人的面讓炮組托來瞭他堅持攜帶的大炮。毫無懸念地,我們的火炮精準的擊中瞭幕墻—然後穿瞭過去。

是的。船上最大的火炮被我們拆瞭下來,結果看起來是威力過剩瞭。一般來說,擊穿城墻反倒不是好事。如果你去過上海的軍港的話,你應該能看到很多滿是窟窿的戰艦。他們被實心彈打穿瞭不知道多少次,但是從來沒有結構坍塌過。城墻也一樣,幾個窟窿完全沒事。

最好的選擇其實是鏈彈或者桿子(一種展開成十字的炮彈),可惜我們都沒有帶。結果,我們隻好使用對抗步兵的霰彈打擊城墻—自然效果不好,隻是打死瞭幾個士兵而已。

面對著這個結果,加西亞反而毫無懼色。他把火藥分給我們,然後直接命令我們刺刀沖鋒。計劃很簡單。我們和殖民者帶著火藥沖到城門附近敵人的射擊死角。我們把火藥堆在地上,加西亞把他點燃。一聲巨響,然後我們進去搶走所有的黃金。

對於這種堡壘,完全沒有浪費時間修築戰壕,請專業的工兵的必要。實心炮彈在我們的頭頂飛過,幾百號人一起沖向敵人的陣地—在城門處灑下火藥。我們被敵人的火繩槍打死瞭幾個人,但是除此之外幾乎毫無傷亡。

直到一聲巨響,我們按計劃帶著閃閃發光的刺刀沖進瞭城裡。但是當時我已經感覺到不對勁瞭。

我們毫無阻礙的清掃瞭城墻上的老弱殘兵。我們把殖民地的戰旗和我們的海盜旗插在瞭旗桿上,然後發令讓炮組進城—-

”該死的!裝彈!“

大炮就停在那裡。我們的人都死瞭。帶著刀傷。從森林裡沖出來瞭上千土著人。他們拿著火繩槍和長矛大刀,拼死沖向我們的城墻。一輪輪的齊射並沒有效果,他們已經湧入瞭城裡。城墻沒有什麼用,因為我們剛剛親手炸毀瞭城門。

我們被困在墻上瞭。

加西亞自然一如既往的淡定。他召集瞭我們軍官,然後說:“那些該死的土著人一定覺得我們是耗盡補給瞭。並沒有。大傢每個人還有十幾發子彈,我們還有三天的糧食。所以,這就是一場獵火雞大賽!啊,火雞是什麼?這是個好問題但不重要。總之,我們會留一個登上城墻的臺階。我們會拆掉其他的臺階。大傢收集好石頭和尖銳物。我們等他們一旦準備沖上來就往臺階上砸東西。同時大傢自由開火。”

“如果他們不上來怎麼辦?”

“我親自帶隊狙擊敵人。今天晚上休息,明天晚上準備!”

我們又一次失算瞭,但是好在並沒有損失太多。敵人在當天晚上就進攻瞭,似乎是覺得我們人困馬乏是個可乘之機。我們又一次被緊急集合的小號聲叫醒,隻看到臺階上黑壓壓的一片火把。毫不猶豫的我們一起開火瞭,但是他們仍然不斷地沖上來。在臺階盡頭,十多個擠上來的土著被加西亞和他衛兵的手槍擊退,但是又有十個人幾乎直接沖瞭上來。

白刃戰再次爆發,隻不過這次殖民者和我們都是有準備的。我親眼看到加西亞揮動著自己的劍,在好幾個土著人之間左沖右突,最後竟然擠破瞭一張長矛突刺編織成的網,在劍上留下瞭十多個人的血跡。

第二天早上,大部分人的子彈隻剩下不到十發瞭。我在那些臺階附近數出瞭上百具屍體,大部分不是我們的。我們封鎖瞭街道。任何露出頭的敵人都會招來射擊。我們也派瞭一些人從炮組那邊取瞭一些火藥。但是土著並不投降。我們的補給一天天耗盡。

城墻上的戰鬥是殘酷的煎熬。土著人沒日沒夜的嚎叫著:“你們全都會死!”“我們會把你們的心臟挖出來!”“我們會扒瞭你們的皮!” 我們雖然煩躁,但是也沒什麼辦法——節約補給,我們不能大聲喊叫。隻有在敵人探出頭來的時候,我們才會打幾槍泄憤。於是我們就在叫罵聲和槍聲中度過瞭幾天。

到第四天的時候,大傢的槍膛裡都隻剩下一兩發子彈,肚皮都被饑餓感吞噬。

我們別無選擇。下午四點半,加西亞召集瞭一次彌撒。我們拿出瞭最後的食物吃掉,略微發黴的面包給瞭我們支撐。我們拍成一列列,任由夕陽掃過我們的肩頭,在對面那座山上留下金色的痕跡,仿佛是我們追尋的想象中的黃金。

“全體都有,上子彈!”

槍托砸在地上,發出戰鼓般的悲鳴。前幾天的戰鬥中還有些膽小的殖民者們也毫不畏懼,笨拙的用通條把火藥壓實。

“全體都有,拔刀!”

加西亞的聲音在金屬摩擦的聲音中卻格外清晰。

“上刺刀!”

夕陽被一排排的刺刀切斷,尖銳的鋼鐵反射著金光,如同天使般審視著城墻下的房屋。

“Santiago!”

加西亞握著他的軍官劍第一個沖下瞭樓梯,緊跟著他的就是我們軍官和海盜,一排排廣東殖民者握著步槍在我們後面。在不時響起的槍聲中,粵語,閩語,日語,英語,和西班牙語的戰吼響徹天際。很難想象我們一群飯都吃不飽的士兵會展現出如此強大的士氣,以至於我隻能說是主的保佑。

我們最後的子彈把窗戶和帳篷打得千瘡百孔,不少土著人被擊中而摔倒。但是之後想象中的巷戰沒有出現。從一間華麗的屋子裡扔出一根長矛和一副白棋,然後一個酋長模樣的人舉著雙手走瞭出來。他的隨從也一樣。隨後,從屋子裡和帳篷裡鉆出來瞭無數土著人,他們都把長矛扔在瞭街道上,自己轉過頭去。

土著人的首領用不標準的廣東話請求投降。我們後來才知道那個時候他們的水也幾乎耗盡瞭。全部落一半的人都饑渴或者營養不良。

我們把刺刀緩緩地卸下,宣告瞭勝利。


未完待續(中篇,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