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代楷模——盧永根

潘志立 2024-09-09 13:22 8次浏览 0 条评论 taohigo.com

1930年,盧永根出生於香港一個中產傢庭。從小盧永根過著傢中有電話、出入有汽車的生活。1941年,盧永根剛剛過完11歲生日不久,一個被香港人稱為“黑色聖誕日”的日子突然降臨。時任港英政府香港總督投降日本,香港淪陷瞭。

盧永根的父親思來想去,決定送幾個女子回到老傢——廣東省廣州市花縣(花都區)避難,但那時廣州也是淪陷區,情況不容樂觀。

當時的廣州

這是盧永根曾經生活過的祖屋,在昏暗的房間裡,第一次真切感受到瞭祖國的苦難,然後盧永根回到香港繼續讀書。年少的他曾經為瞭聲援抗日,花去所有的積蓄買餅幹,送到國民黨的香港軍營進行慰問,但後來國民黨賣官鬻爵,日益腐敗,讓盧永根既憤慨又迷茫。在這樣的情況下,一位語文老師的出現,讓少年盧永根找到瞭信仰的方向。

1947年,國民黨反動派在香港大肆搜捕共產黨員。在這樣危急的情況下,盧永根瞞著傢人做出瞭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一個決定,加入中共地下黨的外圍組織。

盧永根的回答是肯定的。

即使七十多年後盧永根重病在床,他也清晰地記得當時的情景。

此後盧永根以“平原”為代號,參加瞭很多地下黨組織的活動。他還寫下瞭一首小詩,表達心中的願景。

在那個悶熱的八月,廣州的大街小巷格外嘈雜。當時廣州還未解放,國民黨反動派在渡江戰役中敗北後,正在匆忙南下。很多富商巨賈紛紛逃港。在這樣的情況下,盧永根依然逆行,他辭別父母親友,來到廣州私立嶺南大學開展工作。

在地下學聯工作期間,盧永根格外積極。我們在一張遊行的老照片中發現瞭他的身影。

他號召嶺南大學同學們遊行慶祝,遊行結束後,盧永根和同學們留下瞭這張合影。照片上他高舉著橫幅旗桿,欣慰的笑著,然而面對百廢待興的祖國,他的征程才剛剛開始。

盧永根與丁穎的合照

這是盧永根珍藏的一張照片。他身邊的那位老者叫丁穎,是我國稻作科學之父。他選用的“中山一號”在廣東省等地推廣數十年之久。

丁穎曾經任教於華南農學院——這是嶺南大學院系調整後的名字。正是在這裡,盧永根第一次結識瞭丁穎。

丁穎冒著戰火硝煙保護我國野生稻種的舉動令盧永根非常敬佩,這份敬佩也使他堅定瞭走上稻作研究之路的決心。

丁穎對盧永根十分欣賞,安排他當作物遺傳育種學的助教,同時承擔一定的研究任務。那時的盧永根不曾想到瞭作為稻作研究人員,竟然也會有食不果腹的一天。

1959年,三年困難時期來臨。那時盧永根在外出差,隻能喝到一點點稀飯,唯一一頓飽飯讓他印象極深。

龜裂的土地

那一刻,盧永根的腦海裡始終回響著丁穎對他說過的一句話——當為農夫溫飽盡責盡力,這令盧永根感同身受,他深深體會過饑餓,也深感稻作研究工作任重而道遠。

1962年,盧永根開始作為科研助手,追隨丁穎參與諸多稻作科研項目,北至漠河,西至伊犁,南至海南,都留下瞭他的足跡。

兩年後,丁穎因病去世,留下瞭7000多份稻種資源和很多尚未整理的科研數據。怎樣保存這些稻種,傳承丁穎院士的研究數據,成瞭大傢最頭疼的問題。

雖然科研條件艱苦,但盧永根絲毫沒有挑剔,他依然謹記恩師的那句“當為農夫溫飽盡責盡力”,將丁穎遺留下來的藥種和數據小心保存。

他堅信這些稻種資源有一種特別的基因,就像種植水稻的一針疫苗,隻要將這種基因雜交到種植水稻中,可以抵禦病蟲害、抗倒伏。

為尋找野生稻,盧永根深入高山峽谷,走遍一切可能有野生稻生長的地方。即便在七十多歲高齡的情況下,他依然步履向前。

拄著手杖,彎著脊背,在齊腰深的草叢中緩緩前行。盡管體力不支,但盧永根堅持要學生們攙扶著他向目的地攀爬,終於在接近山頂處發現瞭珍貴的野生稻。

在盧永根的堅守下,丁氏稻種資源已經擴充至1萬多份,成為我國水稻種質資源收集、保護、研究和利用的重要寶庫之一。

利用這些稻種,盧院士帶領團隊選育出30多個高產優質作物新品種,並提出水稻特異親和基因的創新學術觀點,真正實現瞭他年少時詩句中的那句“人人有田耕,人人有飯吃”的理想。

而他主持完成的《中國水稻品種的光溫生態》一書,成為我國水稻育種工作者最重要的參考書之一,為學科發展奠定瞭重要的理論基礎。

1983年10月1日,鄧小平同志為北京景山學校題詞。

為新時期我國教育體制的改革和發展指明瞭正確的方向。

全國學校掀起改革熱潮,那年53歲的盧永根結束國外進修,返回祖國,開始擔任華南農學院的校長。那時華南農學院僅有十幾個專業,學校沒有資金,教師隊伍老齡化。

為瞭能將國外見過的先進學科引進華南農學院,盧永根事必躬親,所有課程安排都親自操刀。其中作物遺傳學所用的教學大綱更是由他親自撰寫,整整齊齊的手抄本,上面佈滿瞭專業單詞。

在盧永根的努力下,華南農學院於1984年正式更名為華南農業大學,下設21個專業學科。那年開學,盧永根在學校禮堂前的草坪上做瞭一次題為《把青春獻給社會主義祖國》的演講。

盧永根動情地對學生們說:“日本侵華戰爭的現實教育瞭我,使我覺醒到當亡國奴的悲慘。我是炎黃子孫,要為自己的祖國復興效力。”

很多人並不知盧永根做這場演講的緣由。隨著上世紀80年代出國潮的興起,一部分公派留生想方設法留在國外,即使刷盤子都不願回到祖國。這令盧永根十分痛心,他迫切希望留學生能夠回歸祖國,把知識傳授給更多的人。

一次盧永根訪問美國康奈爾大學時,結識瞭當時在讀碩士溫思美,他想方設法和溫思美促膝長談。

回到國內後,盧永根幾次寫信介紹華農的情況,力邀溫思美回國發展,為自己的祖國復興效力。

在盧永根的動員下,前後有七八位科研工作者回國任教。然而那時國內論資排輩風氣嚴重,年輕科研工作者根本無法得到重用。

為瞭打破人才困局,盧永根決定頂住壓力,破格晉升八名中青年學術骨幹,其中五人更是直接由助教破格晉升為副教授。

這場人事改革迅速成為全國關註的焦點。8位青年才俊,不負眾望,在日後成為各領域的翹楚,因此被稱為“華農八大金剛”。

在盧永根和教職工的共同努力下,如今的華南農業大學共設有26個學院,98個本科專業,共有11個博士後科研流動站,12個博士學位授權一級學科,28個碩士學位授權一級學科。

莘莘學子從華農起航,用飛揚青春建設新時代的中國。

這是盧永根院士和夫人徐雪賓的傢。極具年代感的木沙發、一個老式電視機,銹跡斑斑的鐵床占據瞭大房間的大半,盧院士的床用鐵絲綁瞭又綁。一個陳舊的臺燈和一部發黃的白色座機,仿佛都在訴說著主人的簡樸生活。

盧永根和夫人徐雪賓教授是嶺南大學的校友,也是革命伴侶。他們多年以來習慣一切從簡,然而他們對教育卻有著異於常人的執著。

2017年3月14日,已經住院治療一年多的盧永根執意出門。在夫人的攙扶下,兩人緩緩地走向華南農業大學裡的一傢銀行。

盧永根顫顫巍巍地從一個舊挎包裡拿出一個牛皮紙信封,緩緩地取出十多個存折,在銀行櫃臺前,他一次次輸入密碼,一次次寫下自己的名字。

盧永根此時已經身患癌癥極度虛弱,這一天他強撐著從醫院趕來,就是為瞭把這筆錢捐贈到華南農業大學基金會的賬戶上。

這是華南農業大學建校以來數目最大的個人捐款,按照盧院士的願望,這筆捐款將用於獎勵優秀青年教師、貧困學生。

然而誰也不知道,病榻上的盧永根在衣服口袋裡還隱藏著一個秘密——那是一張遺體捐獻卡。這也是他和夫人之間的約定,他希望自己能夠成為一名真正的無產階級戰士。

2019年8月12日,盧永根安詳地走瞭。按照他的遺願,喪事一切從簡,不舉行任何告別儀式。他就這樣走瞭,沒有骨灰甚至沒有墓碑,隻有一尊多年前樹立的雕像,安靜地矗立在校園一角,守望著他摯愛的祖國母親。多年前盧永根曾在入黨轉正申請書中這樣寫道:

而69年後,他以無產階級戰士之資奉獻瞭這個世界,告別瞭這個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