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6年前,一戰結束後,協約國(英國、希臘和亞美尼亞等國)與同盟國土耳其簽訂瞭極為苛刻的《色佛爾條約》,瓜分瞭奧斯曼帝國,極大削弱瞭土耳其領土和主權。該條約部分割讓領土內容如下:​

《色佛爾條約》規定的瓜分

該條約幾乎成為土耳其「亡國之約」。簽訂協議後的一年內,歐洲列強似乎也意識到局面比想象的更難以收場,以凱末爾為領導的土耳其的民族主義者於安卡拉成立瞭土耳其大國民議會。議會認為色佛爾條約損害土耳其人利益和主權,對之不予承認。

此後,凱末爾重拾奧斯曼帝國殘餘部隊,經過數年艱苦卓絕鬥爭,1922年,土耳其在對希臘的戰爭取得決定性勝利後,協約國同意廢除《色佛爾條約》,並於瑞士洛桑重新展開和談。1923年7月24日,土耳其與協約國簽訂瞭《洛桑條約》。因此色佛爾條約成為巴黎和會各條約中唯一爾後被完全取代的條約。《洛桑條約》確立瞭現代土耳其的疆域。

雖然《色佛爾條約》短暫得讓人容易遺忘,但卻對現代中東格局產生瞭奠基作用和不可磨滅的影響。1915年,當英國軍隊準備取道加裡波利半島,進軍伊斯坦佈爾時,英國甚至在一片絲綢手絹上上繪制出奧斯曼帝國的末日。1920年,英國終於如願以償:協約國占領奧斯曼帝國,並將其領土按照勝利者的意圖瓜分:伊斯坦佈爾和博斯普魯斯海峽成為「國際托管區」;安那托利亞部分邊界贈與希臘、庫爾德、亞美尼亞、法國、英國和意大利。

當時的歐洲地圖

歐洲列強第一次試圖瓜分中東的陰謀流產,但是,這個協議對於我們理解土耳其邊界現狀、現代庫爾德民族主義者的矛盾和土耳其面臨的挑戰具有重要意義。滋生瞭土耳其社會民族主義偏執情緒(a form of nationalist paranoia)。一些學者稱其為「色佛爾綜合征」,造成嚴重後果:

多數西方國傢皆認為這是一起可以和猶太人大屠殺相提並論的由土耳其政

府蓄意進行的種族滅絕行為。亞美尼亞政府稱,奧斯曼土耳其帝國在一戰期間系統性地屠殺瞭150萬名亞美尼亞人。

而土耳其政府則稱,一戰中確實有大量亞美尼亞人死亡,但原因是亞美尼亞人試圖趁俄軍攻入土耳其之機鬧獨立,與土耳其人發生瞭激烈沖突,造成30萬到50萬名亞美尼亞人和類似數量的土耳其人死亡。

2010年3月4日,美國眾議院外交事務委員會以23票對22票的微弱多數,通過瞭承認一戰末期奧斯曼土耳其帝國軍隊對亞美尼亞人的殺戮是「種族屠殺「的決議。對此,土耳其總理埃爾多安迅速發表措辭強硬的講話,並召回駐美大使。土耳其政府至今拒絕承認這是一起官方發起的有預謀的屠殺行為。

提到現代中東邊界的確定,追本溯源,就不得不提到另一個臭名昭著的《賽克斯-皮科協定》。該協議是一戰期間,英國與法國簽訂的瓜分奧斯曼帝國亞洲部分的秘密協定。主要瓜分瞭從巴勒斯坦、黎巴嫩、敘利亞到伊拉克的新月形地帶,包括聖城麥地那、麥加、今天的也門首都薩那在內的阿拉伯半島西側狹長地區。

賽克斯-皮科協定劃定的疆界。圖中紫色區域包括加沙地帶和耶路撒冷,由協約國共管。紅色區域從巴格達、巴士拉、科威特延伸到波斯灣南岸,由英國直接控制。藍色區域從貝魯特向北到土耳其本土安納托利亞的東南部,由法國直接控制。在藍色和紅色兩個區域之間,建立瞭兩個緩沖區,淡青色的「A區」是法國的勢力范圍,包括大馬士革、阿勒頗和摩蘇爾。粉色的「B區」是英國勢力范圍,包括安曼。

這一領土和勢力范圍的劃分完全無視中東地區的自然地理、民族、宗教和歷

史傳統,把阿拉伯人、庫爾德人和土耳其人都劃分到不同的國傢,而把遜尼派為主的地區和什葉派為主的地區強捏在一起,又沒有滿足阿拉伯人和猶太人雙方對巴勒斯坦地區的要求,因此引起各方不滿。後來,因為英法之間的矛盾、土耳其凱末爾革命的勝利和阿拉伯民族主義的興起等因素,這一領土和勢力范圍劃分的方案沒有完全實現。但是,黎巴嫩、敘利亞和伊拉克三國的雛形,就是賽克斯-皮科協定畫出的。

這無疑是一戰中的西方列強按照自己的喜好劃分出的地理疆界,並沒有讓中東得到安寧。如若仔細分析色佛爾協議就會發現,歐洲列強劃分的邊界與目前中東局勢動蕩間的因果關系:這些邊界都是一些積貧積弱地區,當中的國傢要麼實力弱小,要麼組織渙散,易於淪為西方列強的殖民地。正因為土耳其頑強抵抗,形成目前的邊界,才不至於像其他中東國傢一樣四分五裂。

但是,庫爾德人卻從來不認為《洛桑條約》中土耳其邊界的劃分是正確的。當時的庫爾德人還與最後成為土耳其共和國的國父阿塔圖爾克(Ataturk)並肩作戰,他們最終感到後悔,因為他們為之奮鬥的國傢卻是一個土耳其人占多數的國傢,並且是世俗國傢,而不是宗教國傢。即便如此,部分庫爾德人還是接受瞭新的共和國所賜予他們的身份認同。

庫爾德人主要分佈在土耳其的東南部、伊朗的西北部和敘利亞的東北部三角地帶。

如今,有很多的土耳其人還對色佛爾條約耿耿於懷,心存忌憚。他們大肆鼓吹奧斯曼帝國的開放和多元文化。土耳其正義與發展黨(AKP)一直向庫爾德選民灌輸「投給他們就是投給和平」的思想。96年前,土耳其通過抵抗獲得瞭國傢獨立,但是現在,他們需要一個更佳靈活和開放的外交政策,解決因邊境和種族問題引發的沖突。

參考文獻

Nick Danforth,"Forget Sykes-Picot. It’s the Treaty of Sèvres That Explains the Modern Middle East," Foreign Policy, August 10, 2015.

編譯 李潮銘

註:本文首發於頭條號中東研究通訊,中東研究通訊系今日頭條簽約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