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趙京

恩格斯 1854 年的手稿說明瞭喀瑯施塔得對俄國的戰略意義,阿格拉諾夫的秘密報告大致勾畫出 1921 年事件的輪廓。為瞭準確地把 握英勇悲壯的喀瑯施塔得起義,有必要重新整理一下。

駐紮在喀瑯施塔得的波羅的海艦隊,也是俄羅斯裝備和精神現代化的象征。除瞭在 1917 年十月革命中被托洛茨基稱為“俄羅斯革命的驕傲和榮光”外,喀瑯施塔得水兵也在 1918 年 1 月 5 日被佈爾什維克利用,強行解散由社會革命黨占多數的制憲會議。其實,正是喀 瑯施塔得水兵們,包括本人是制憲會議代表的 Pavel Dybenko 和制憲會議所在地 Tauride 宮殿的衛隊長、年輕的安那祺主義者AnatoliiZhelezniakov,在 1917 年初還狂熱地響應佈爾什維克口號,用制憲 會議反對臨時政府!高爾基在沒有被斯大林收買之前,對佈爾什維克深惡痛絕,特別把佈爾什維克解散制憲會議的暴舉和沙皇衛隊屠殺 請願平民的 1905 年 1月9日“血腥的星期日”相比:

不過,對於安那祺主義者來說,制憲會議是資產階級的產物,也是中央集權的象征,必須粉碎。隻是他們那時還沒有認識到更專制的中央集權制度在他們的幫助下形成(指佈爾什維克政權)。

在內戰期間,喀瑯施塔得水兵們還是堅決地站在佈爾什維克一 邊,幫助佈爾什維克取得軍事勝利,喀瑯施塔得水兵們成為新組建的紅軍的中堅,許多人,包括 Zhelezniakov,在與白軍的激戰中犧 牲。絕大多數從 1914 年以來被連續七年戰爭所害的俄羅斯民眾渴望 在內戰結束後,終結佈爾什維克的戰時共產主義政策,正如農民代表在第八次蘇維埃大會上對佈爾什維克武裝征糧隊的控訴:

托洛茨基也承認:

農民說:

到 1921 年春,農民暴動已遍及全國。城市情況也是 如此,許多工廠倒閉、工人流落街頭。列寧本人在一個莫斯科工廠講演時又用白衛軍統治威脅時,有人氣憤地回答:管他是黑還是白,隻是不要你們。他們自然地期望、也以為可以和平地終結佈爾什維克 的一黨專政,回到俄羅斯革命的起點和目標:一切權力歸蘇維埃!而 佈爾什維克內部也要求建立所有社會主義者參與的政府,因為隻有佈爾什維克的一黨政府意味著政治恐怖。在佈爾什維克黨內的工人反對派要求獨立工會、工廠自治、反對黨的官僚和軍隊化。

內戰雖然已經結束,但有將近 5 萬人的波羅的海艦隊水兵們仍然 不得復員,他們覺得疲憊不堪;糧食供應狀況日益惡化,軍紀越來越 嚴,甚至不得休假和離開艦艇,軍隊佈爾什維克長官的特權日益增 長;再加上與傢鄉通信得知的自己的村莊被佈爾什維克搶奪、破壞的 壞消息。所有這些因素導致瞭某些現象的出現:波羅的海艦隊俄共黨組織 40%多的人要求退黨,一些人用宗教信仰來說明自己的退黨理由,一些人則用吃不飽感到疲倦來說明,一些人是因為對美好的未來喪失信心,還有一些人則已經把黨員證給撕瞭。當局 1920 年 12 月 4 日截獲瞭裝有兩份安那祺主義傳單的以一個水兵的名義發出的信,準 備將安那祺主義者等清除出艦隊。 12 月 11 日,波羅的海艦隊政治 部主任博季斯鑒於艦隊騷動形勢,發佈命令要求艦隊到 12 月份替換 25%的政委,然後按照這個比率每個月替換。在 2 月 15 日舉行的波羅 的海艦隊第二次佈爾什維克大會上,已經有不少要求立即政治控制分 權化、官僚機構民主化的呼聲。一個佈爾什維克軍官就警告道:

當波羅的海艦隊的不滿情緒高漲的時候,蘇俄政府派出大量特工,關註喀瑯施塔得要塞上的超過 2 萬 6 千人的水兵,找出可疑人物,編訂成信息通報最高當局。1921 年 2 月,有 2,554 人被登記在案,被懷疑參加所謂的反革命活動,受到審查。另一方面,白衛軍在芬蘭的機構很敏感地察覺到十幾海裡外的喀瑯施塔得水兵們的反叛情緒。在內戰後期接任白衛軍統帥的瓦蘭格爾將軍主要依靠法國的接濟,在伊斯坦佈爾、突尼斯和西伯利亞還維持近十萬沒有被打散的武裝。瓦蘭格爾在芬蘭的代表向法國的流亡俄僑發送過一份“關於如何在喀瑯施塔得組織反叛的絕密備忘錄”,指出這年春天(芬蘭灣解凍後)在喀瑯施塔得發動反叛的有利機會,要求尋求法國政府的援助。誰也沒想到,歷史的展開有其自身的過程。白衛軍沒有能力發動 喀瑯施塔得的反叛,喀瑯施塔得事件的發生也不需要白衛軍等任何外 部力量的發動,而與彼得格勒工人的罷工和騷動息息相關。

1921 年 2 月 21 日,彼得格勒的特魯博奇制管廠工人舉行會議, 與會者通過瞭要求實行人民政權的決議,提出取消共產黨的專政和建 立自由選舉的蘇維埃政權。當局對此的反應是,決定關閉該工廠並宣 佈重新進行職工登記。這一舉措讓工人們的情緒更加激動。2 月 24 日 晨,崗哨不允許工人進廠時,約三百名特魯博奇廠的工人便帶動波羅的海廠、費爾拉姆廠等其他一些工廠的工人走上街頭,進行示威遊行,大約有 2 千 5 百人匯集於瓦西裡耶夫斯基區。鑒於這一嚴重的形 勢,政府派出瞭學員兵前去驅散人群。當天下午,俄共(佈)彼得格 勒委員會執委會召開瞭緊急會議,認為近期在工廠中發生的騷亂是暴 亂行為,決定在彼得格勒戒嚴,並采取一系列措施保證戒嚴的實施。 次日,彼得格勒軍區軍事委員會發佈公告,宣佈彼得格勒戒嚴:

就在這天,工人們仍然舉行示威遊行,他們要求言論、出版、集會的自由,要求釋放最近因政治原因而被捕的工人、紅軍和水手,要求立即在無記名投票的基礎上改選蘇維埃。遊行示威的工人與設置於 各區的軍事院校學員兵崗哨發生瞭數起沖突。2 月 28 日,俄共(佈) 中央委員會政治局召開會議,討論莫斯科、彼得格勒的局勢,認為當 前的首要任務是鎮壓政治反對派。當天,全俄肅反委員會(契卡)發佈瞭關於加強同反對派鬥爭的命令,要求"所有省肅反委員會應在最 短的時間內粉碎反蘇維埃政黨的機關",把安那祺主義者、社會革命黨人和孟什維克從特別是地方自治機關、糧食機關、配給機關中清除 出去;禁止他們號召罷工、演講、遊行示威的活動。根據這一命令, 契卡開始逮捕孟什維克和社會革命黨人,在彼得格勒,孟什維克和社會革命黨人被逮捕者超過一百人,其中包括著名的孟什維克領袖唐 恩。另外還有約 2 百名工人和知識分子被捕。通過實施嚴格的戒嚴措 施以及鎮壓政治反對派,政府控制瞭彼得格勒的局勢。

但彼得格勒工廠的騷動已經嚴重影響瞭近在咫尺的喀瑯施塔得水 兵和工人的情緒。本已躁動不安的水兵得知瞭彼得格勒工人罷工、騷動的消息,也公開騷動起來。最為典型的是塞瓦斯托波爾號和彼得羅 巴甫洛夫斯克號戰列艦。兩艦本來駐防於彼得格勒,後來被調至喀瑯 施塔得,艦隊中普遍存在著不滿。25 日晚,塞瓦斯托波爾號戰列艦的 士兵開始聚集於公共甲板上,要求就彼得格勒事件舉行會議。在大型戰列艦支隊政委佐西莫夫到來後會議開始。水兵們要求:

當即,塞瓦斯托波爾號選出瞭五人組成的代表團。彼得羅巴甫洛夫斯克號戰列艦也選出瞭七人代表團。26 日晨,代表團前往彼得格勒以查明工廠騷動的原因以及工人 們的要求。他們抵達彼得格勒後,立即深入罷工工廠瞭解情況。盡管工人們提出的“要求立即在無記名投票的基礎上改選蘇維埃”、“要 求給予所有社會主義黨派言論、出版、集會的自由”的口號和工人們 的情緒極大地感染瞭水兵們,喚醒瞭他們朦朧的政治意識。他們自覺到:除瞭我們,誰來拯救俄羅斯民眾呢?

2 月 27 日,代表們返回艦隊後在艦隊大會上報告瞭特魯博奇 廠、波羅的海廠、停泊在涅瓦河上的甘古特號和波爾塔瓦號戰列艦發 生騷動的原因,彼得格勒工人大批被抓的嚴重形勢以及特魯博奇廠實 行人民政權的決議。次日,彼得羅巴甫洛夫斯克號和塞瓦斯托波爾號 戰列艦通過瞭一項提交波羅的海艦隊所有軍艦、軍區代表討論的決 議,共 13 點:

2 月 28 日深夜,彼得格勒國防委員會主席季諾維也夫在給列寧 的密電中把這兩艘戰列艦的決議形容為“社會革命黨黑幫分子”的決議。3 月 1 日托洛茨基再電博季斯,提醒他們要引起對事件的高度重 視,同時每個 12 小時匯報一次所有的情況。3 月 1 日,第一、第二戰列艦支隊各艦隊會議全體以僅有兩票棄權的絕對多數通過瞭該項決議,並且補充瞭兩點,即:

這項決議反映瞭喀瑯施塔得起事者的基本要求,從內容上看,除瞭大致重復彼得格 勒工人的要求外,表達的是農民們要求取消"戰時共產主義"政策的強烈願望,他們想獲得土地和自由,而這也是佈爾什維克當初向他們許諾過的。

當天,喀瑯施塔得衛戍軍全體大會在雅科爾廣場召開,與會者達 1 萬 6 千人。喀瑯施塔得海軍基地的領導人認為,可以在集會的過程 中扭轉水兵們的情緒。全俄中央執委會主席加裡寧專程趕來、與波羅的海艦隊政委庫茲明受到禮炮歡迎,喀瑯施塔得蘇維埃主席瓦西裡耶夫任會議主席。他們企圖說服與會者放棄如上所述的政治要求,然 而他們的講話卻被"夠瞭,這些無聊的話我們已經聽瞭三年瞭,再也不想聽瞭"的呼聲打斷。之後,一位名叫佩列佩爾金的水兵(塞瓦斯 托波爾號戰列艦的槍炮電工兵)發表瞭反對現政府的演說,並且宣讀瞭第一、第二艦隊支隊全體大會的決議,除瞭極少數黨員外,大部分 與會者附和這一決議。佩列佩爾金在發言的最後還建議所有的部隊和 組織選出兩名代表參加討論在這一決議的基礎上重新選舉喀瑯施塔得蘇維埃的問題。當天,彼得羅巴甫洛夫斯克號和塞瓦斯托波爾號戰列 艦從水兵中選舉瞭艦艇委員會取代政委維持艦艇的秩序。委員會很快 就控制瞭艦艇的通訊部門和警戒衛隊。晚上,兩艦的艦艇委員會召開瞭會議,停泊在彼得格勒涅瓦河上的特魯沃爾號和奧戈利號破冰船派代表參加。部分代表於次日返回彼得格勒後在特魯沃爾號和奧戈利號 上做瞭關於喀瑯施塔得形勢的報告,這兩艘艦艇也在隻有幾個人反對 的情況下通過瞭喀瑯施塔得人的決議。3 月 1 日晚,在彼得羅巴甫洛夫斯克號的艦艇委員會會議上有人提議逮捕加裡寧並把他作為人質, 但大多數人表示反對。當夜,俄共喀瑯施塔得黨委開會討論武裝鎮壓的可能性,但得出結論,他們的能力不夠。加裡寧離開喀瑯施塔得時,允諾他一回到彼得格勒就采取一切措施集中兵力從外部鎮壓。

在圍困喀朗施塔特的同時,當局 3 月 1 日向彼得格勒的工人妥 協:道路管卡解除、貿易自由、大量的肉、鞋、衣物開始發放。喀朗施塔特水兵的優越地位使他們忽視瞭普通俄羅斯人的怯弱、政治不 關心、身體的疲勞等,以為他們的鬥爭會喚起民眾,但他們的犧牲卻 也為民眾爭取到一定的現實利益。雖然,水兵們後來不免生彼得格 勒工人的氣,認為他們為工人們而戰,但工人們“為瞭一俄磅的肉” 而沒有支持他們。其實,這正是自由社會主義/安那祺主義的精髓, 本來就不要求回報。

3 月 2 日,在喀瑯施塔得國民教育館舉行瞭代表大會,大約有 6 百名代表參加,其中 25%的代表為俄共黨員。彼得羅巴甫洛夫斯克號 戰列艦書記員佩特裡琴科主持會議,代表們選出瞭由 5 名無黨派人士 組成的主席團。會議的中心議題是改選喀瑯施塔得蘇維埃委員會。庫 茲明、瓦西裡耶夫仍未放棄扭轉士兵情緒的努力,積極發表演說,但 水兵們數次打斷他們,最後幹脆不讓他們發言。突然,會場外傳來消 息,說軍事院校的學員兵正持槍趕來,意圖逮捕會議的參加者。大會 主席團立即做出決定成立臨時革命委員會,由佩特裡琴科任主席,其 他成員包括:雅科文科(通訊部喀瑯施塔得區域的話務員)、奧索索 夫(塞瓦斯托波爾號戰列艦的機械操縱員)、圖金(電機廠工人)和 奧列申(第三勞動學校主任)。在匆忙中大會通過瞭一系列決議,其 中包括:“讓無黨派人士占領所有重要的據點和通訊站,在嚴密的監 督下讓擔任職務的共產黨員繳械並逮捕他們,嚴格清點在執行命令中 所繳獲的武器;選舉革命三人小組,承擔領導工作的職責。”受大會 委托,臨時革命委員會掌握喀瑯施塔得政權,維持秩序,將衛戍軍大 會通過的決議付諸實施,如有必要,不惜使用武力。

臨時革命委員會逮捕瞭庫茲明、瓦西裡耶夫及其他一些著名的共 產黨領導人,但一些共產黨員從要塞出逃。3 月 2 日晚,駐要塞的紅 軍決定和臨時革命委員會聯合。通訊部門的所有機關都被臨時革命委 員會的警戒隊占領。這樣,臨時革命委員會向喀瑯施塔得的水兵、紅 軍、工人以及附近的居民宣稱:“1921 年 3 月 2 日在喀瑯施塔得基於 廣大群眾、水兵和紅軍的意志,城市和要塞的政權不費一槍一彈已由 共產黨員那裡轉到瞭臨時革命委員會手中。”臨時革命委員會還號召 水兵、紅軍、工人支持他們的行動,以下的“對要塞及喀瑯施塔得地 區居民的呼籲書”反映瞭他們的立場:

喀瑯施塔得

1921 年 3 月 2 日

彼得羅帕夫洛夫茨克戰列艦 臨時革命委員會主席彼得裡琴科、書記圖金”

這些號召都發表於從 3 月 3 日起開始出版的臨時革命委員會的機 關報《臨時革命委員會消息報》(在整個喀瑯施塔得事件期間共出版 瞭 14 期)。在這份刊物上,臨時革命委員會發佈瞭最初的兩道命 令:必須全面地完成委員會的指令;未經委員會許可不得離開喀瑯施塔得。

伴隨著政權變動的是喀瑯施塔得共產黨組織的迅速瓦解。3 月 2 日,3 位喀瑯施塔得的重要負責人成立瞭喀瑯施塔得俄共組織臨時 局。3 月 3 日,他們在《臨時革命委員會消息報》上發出呼籲,號召 改選蘇維埃,號召俄共黨員積極參加改選,號召所有黨員堅守崗位, 不要對臨時革命委員會采取的措施施以任何阻撓。臨時局的這一態度 及其呼籲對俄共黨員產生瞭較大的影響,後來,臨時局的 6 名負責成員全被槍決。從 3 月 3 日起大批共產黨員、預備黨員聲明退黨,他們 還在報紙上公開發表退黨聲明,聲明中表達的是對俄共的深深失望。 彼得羅巴甫洛夫斯克號戰列艦的黨員幾乎全體退出黨組織。喀瑯施塔 得的 41 個黨組織完全瓦解,總計大約有 9 百人退出俄共,其中有些 是在 1917 年十月革命時就入黨的。

據後來被關押在一起的孟什維克領袖唐恩回憶:“不需要任何政 權,需要的是安那祺主義—這就是多數水兵由於對工人運動和各政黨 失去信心而得出的結論。”“起義對起義者來說是完全意外的。誰也 沒有料到,他們那些樸素的、幾乎得到所有喀瑯施塔得共產黨員贊成 的要求不但遭到粗暴而堅決的拒絕,而且還招致托洛茨基發佈的毫不 留情地鎮壓喀瑯施塔得的嚴厲命令。後來,當起義成為事實時,大夥 都義無反顧地投身於其中。”“我的交談者在談到喀瑯施塔得起義時 期的氣氛時所流露出的由衷的感動令我驚訝。他說,當時大傢都樂意 互相交換看法,都樂意執行交給自己的任務。當時大傢都能暢所欲 言,就連共產黨員也能做到這一點。”“起義者領導人之一、喀瑯施 塔得革命委員會委員佩列皮奧爾金的敘述也同樣流露出這樣一種令人 欣慰的激動之情。”“佩列皮奧爾金本人同樣傾向於安那祺主義。” “佩列皮奧爾金在手稿中描述瞭擺脫瞭佈爾什維克之後的喀瑯施塔得 的激動人心的歡樂氣氛和人們在街頭翩翩起舞的情景;描述瞭往前沿 陣地運送食品的情景;還描述瞭水兵、紅軍戰士和工人之間產生的兄 弟般的情義。”38讀起來仿佛回到瞭 1989 年我在日本組織民主運動時 中國同學與日本民眾對我們的支持,這是一種人生中從未經歷過精神 解放,因為絕大多數人一輩子都被迫生活在人支配人的社會結構中, 連對自由社會的幻想都沒有瞭。

3 月 2 日,蘇維埃彼得格勒委員會正式為喀瑯施塔得事件定性為 反革命性質,他們要求喀瑯施塔得人立即投降。同一天,勞動國防委 員會發佈瞭由列寧、托洛茨基簽署的政府公告,將這一事件宣佈為 “新白衛軍的陰謀。由舊俄將領科茲洛夫斯基和彼得巴甫洛夫斯克號軍艦發動的叛亂”,喀瑯施塔得人通過的決議被定性為“極端反動 的、社會革命黨的”宣言。蘇維埃政府、勞動國防委員會做出瞭一下 三項決定:1、舊俄將領科茲洛夫斯基及其同謀不受法律保護;2、宣 佈彼得格勒市和彼得格勒省戒嚴;3、彼得格勒防區的全部政權轉交 給彼得格勒國防委員會。當天,彼得格勒軍區司令部方面命令騎兵 連、步兵營、炮兵排和佩傑爾戈夫斯指揮連組成的 187 旅奪去瞭奧拉 寧包姆,逮捕瞭駐紮在這裡的第一艦艇大隊司令部的全體成員,他們 是準備支持喀瑯施塔得人的,這樣政府軍控制瞭這一從喀瑯施塔得通 往彼得格勒的唯一通道。

3 月 3 日,彼得格勒國防委員會發佈瞭對彼得格勒防區實施戒嚴 的命令,通過戒嚴有效封鎖瞭來自喀瑯施塔得的消息。同日,臨時革 命委員會收到瞭蘇維埃彼得格勒委員會發出的警告,要求喀瑯施塔得 人立即停止騷動,釋放被捕的共產黨員並交出事件的主謀。臨時革命 委員會把警告的內容向喀瑯施塔得衛戍軍和居民公開,在得到他們的 同意後,臨時革命委員會拒絕瞭彼得格勒委員會的要求。之後,蘇維 埃彼得格勒委員會又提出一個建議,從蘇維埃派出代表,以瞭解在喀 瑯施塔得人和蘇維埃政府之間到底存在什麼實質性的分歧。在喀瑯施 塔得人看來,這是一個騙局,因為水兵的決議已經清楚地反映瞭這一 點。但臨時革命委員會通過無線電仍然給瞭政府一個答復,那就是同 意他們派代表團來喀瑯施塔得,但必須在喀瑯施塔得代表監督下由彼 得格勒工廠和部隊自由選舉產生的代表參加代表團。這個答復沒有得 到政府的回應。

3 月 3 日深夜,“臨時革命委員會邀請瞭要塞司令部的所有負責 人和軍事專傢……並建議他們積極行動使要塞處於戰鬥狀態,對此, 他們表示同意。”隨即成立瞭防衛司令部,由過去的要塞司令索諾維 亞諾夫(任防衛司令)、要塞司令部軍事負責人阿爾卡尼科夫中校和 其他軍官組成 。除此之外,由喀瑯施塔得著名的軍事專傢組成瞭防 衛軍事委員會,其中包括戰列艦支隊指揮德米特裡耶夫(沙俄時期的海軍少校)和炮兵司令科茲洛夫斯基。原沙皇將軍科茲洛夫斯基是舊俄軍事專傢,時任要塞炮兵司令, 還是托洛茨基任命的。這是內戰中常見的一般軍事專傢,對水兵和工 人談不上什麼影響,他本人也不過問政治。科茲洛夫斯基在喀瑯施塔 得陷落後說過:“共產黨人提我的名字是為瞭把喀瑯施塔得的起義說 成是白衛分子的密謀,因為當時我是要塞惟一的將軍。”3 月 4 日 晚,科茲洛夫斯基的妻子、一個女兒和四個兒子全部被捕。整個事件 中,因科茲洛夫斯基而被俘的多達 27 人,甚至遠親也受牽連,大多 數被流放和接受勞動懲罰。所有參與喀瑯施塔得事件的有關領導者的 親屬均被逮捕扣為人質。國防委員會當天發出瞭“對兵變者的警告” 的通告,意思是說逮捕他們的傢屬是為瞭營救被扣押的佈爾什維克黨 員,如果這些同志少瞭一根頭發,這些婦女和孩子就要人頭落地。臨 時革命委員會立即用無線電報回復:他們會在 24 小時內釋放被扣押 的佈爾什維克,“衛戍軍並不想以彼得格勒委員會為榜樣,因為在他 們看來,哪怕是處於極端仇恨中,這樣的逮捕也是最為無恥和卑鄙的。” 艦隊政委庫茲明被立即釋放,列寧格勒《真理報》謊稱庫茲明被虐待,好不容易逃出來。在共產國際工作的法國猶太人 Serge 見到他,說:“我很難相信他們想槍斃你,你看見槍斃令瞭嗎?”

3 月 4 日,喀瑯施塔得衛戍軍、工人代表大會召開,共有 202 人 參加。由於事務繁忙,根據佩特裡琴科的建議,臨時革命委員會增補 瞭 10 名委員。為瞭提高工作效率,臨時革命委員會還做瞭內部分工。由於政府對喀瑯施塔得騷動的態度日趨明朗,本來自信政府不會 進攻喀瑯施塔得的臨時革命委員會感到瞭事態的嚴重性。佩特裡琴科 在這次代表大會所作的報告中開始強調要塞和衛戍軍要做好充分的戰 鬥準備。會議決定武裝喀瑯施塔得工人並委托他們作城市的內部防 禦。當天,成立瞭以佩特裡琴科為首的軍事三人小組,以與要塞軍事 專傢聯系,制訂總的行動計劃。在積極做軍事準備的同時,臨時革命 委員會展開瞭宣傳攻勢,以爭取那些還動搖徘徊的人,特別是竭力爭取那些擁有武器的人,《臨時革命委員會消息報》號召:“與共產黨 員以及他們掌握的要塞權力做鬥爭不能隻進行到一半……應當進行到底……沒有折中。不是勝利就是死亡!”3 月 4 日,臨時革命委員會 向喀瑯施塔得居民發出通告,“喀瑯施塔得正處在為自由而戰的關鍵 時刻。每一分鐘都有可能迎來共產黨員的進攻,他們為的是奪取喀瑯 施塔得並重新把我們置於隻會帶來饑餓、寒冷和崩潰的他們的政權之 下。我們每一個人都將為我們已經取得的自由而堅定地戰鬥,不會交 出喀瑯施塔得;如果他們企圖用武力達到目的,我們將堅決給予還 擊。所以臨時革命委員會預先通告居民們,如果聽到炮擊聲,不要驚 慌害怕。”鑒於要塞糧食有限,臨時革命委員會決定實行配額制,以渡過難關。

3 月 5 日,在彼得格勒的安那祺主義者柏克曼、古爾德曼、 Perkus 和 Petrovsky 致函季諾維也夫:“保持沉默已經不可能,甚至 是犯罪。最近的事態迫使我們安那祺主義者站出來聲明我們對目前狀況的立場。”

他們忘記瞭列寧的警告:

反對我們的安那祺主義者就是匪徒,就要關進監牢。(列寧面對國際社會主義人士對於佈爾什維克關押無政府主義者,總是一直說佈爾什維克關押的是匪徒,當然對於比較有名的安那其主義者比如當時在國內的伯克曼和艾瑪,克魯泡特金,佈爾什維克為前兩者禮送,為後者提議國葬。)

3 月 6 日,防衛司令部召開瞭一次重要會議,軍事專傢們建議, 在政府軍進攻以前首先發起進攻,奪取奧拉寧包姆和謝斯特羅列茨 克,以擴大起義的基地。但臨時革命委員會拒絕瞭這一建議,把軍事行動僅限於防禦。遭到殘酷鎮壓後水兵們才意識到:“要想取得軍事 上的勝利,就應該把起義的組織工作交給軍官去做。但是起義者對軍 官做組織工作的政治後果有所顧忌,因此在軍事上遭到失敗。”除瞭要塞上 2 萬 6 千名水兵,波羅的海艦隊在彼得格勒還有 2 萬多名戰 友,事變後他們陸續被 6 列軍車押送到南方服役。據共和國軍事委員 會野戰司令部參謀長列別傑父 3 月 20 日的報告:“2 月 25 日遊行示 威者出現在城市的各個地區,但到處遭到學員的驅趕,盡管紅軍部隊 沒有發生騷動,但不能隻靠他們,”“彼得格勒地區約有22,000 名 水兵,他們的情緒表明,雖然他們沒有參與叛亂,但同時也不能利用 他們平息暴動。由於他們控制著在彼得格勒過冬的大部分戰艦,而這 些戰艦的火力僅次於喀瑯施塔得,因此這個不穩定因素對該市來說 是一種非常可怕的長期危險。”“至於彼得格勒軍區的陸軍,阿夫羅夫同志認為他們中的大多數都不是發動攻勢的可靠分子。”如果水兵們真有計劃,是有可能趁佈爾什維克在莫斯科開大會時起義, 奪取兵力薄弱的彼得格勒的。至少,如果他們推遲兩、三個星期,等 冰面融化再起義,可以堅守要塞,等待國際支援。在這不由得使人聯想起 1871 年沒有趁機向凡爾賽進攻的巴黎公社國民自衛隊,他們寧願選擇失敗的命運,也不會不擇手段。要塞司令部隻好通過瞭 防禦性部署計劃。在整個起義過程中,要塞的軍官們習慣瞭革命以來在紅軍中服役的做法:政治上服從政委(現在變成瞭民主選舉出來的 臨時革命委員會),沒有(也沒有機會)表露自己的政治態度。他們 的內心,與其向往水兵們的“公正的蘇維埃政權”,更傾向於立憲會 議,與白衛軍相通。科茲洛夫斯基後來被捕交待:“看到自己處境困難的祖國被分割為幾個部分,他認為蘇維埃政權的存在是造成這一 切的原因,強烈渴望拯救俄羅斯,恢復俄羅斯的強大,保持統一而不 可分割的舊傳統。”

3 月 8 日是蘇俄當局正式進攻、鎮壓喀瑯施塔得水兵起義的時 間。也就在這一天,俄共召開瞭第十次代表大會,一直開到 16 日,在這次會議上,做出瞭《關於以實物稅取代餘糧征集制》的決 定,宣告“戰時共產主義”政策破產,開始實行新經濟政策。其 實,早在 1921 年的 2 月 2 日,列寧主持召開中央政治局會議,會 議上討論瞭他親自撰寫的《農民問題提綱初稿》,主要內容為: “(1)滿足非黨農民關於用糧食稅代替餘糧征集制的願望;(2) 減低糧食稅稅額,使其低於上年餘糧征集制的數額;(3)同意稅 額與農民積極性相適應的原則,即依照農民積極性的增高而降低稅 率;(4)在迅速地繳足稅款的條件下,使農民在地方經濟流轉中 有更大的自由來運用其納稅以外的餘糧。”在危亡關頭,蘇聯最高 當局已經醞釀著政策的重大調整瞭,而喀瑯施塔得的起義,是佈爾什維克政權面臨的空前的政治危機的信號。既然喀瑯施塔得水兵造 反,就是因為殘酷的餘糧征集制,取消“戰時共產主義”政策似乎 可以為雙方尋找到妥協的基礎。如果俄共按照預定,在 2 月就召開 瞭第十次代表大會,也可能根本就不會發生彼得格勒工人抗議和喀 瑯施塔得起義。但列寧一方面開始調整推行不下去的經濟政策,一 方面對喀瑯施塔得這些“穿著軍裝的農民”提出的“在自由、平等 的基礎上重新選舉蘇維埃”的政治訴求決不妥協,進行最嚴厲無情 的鎮壓,目的就是維持佈爾什維克的一黨專政政權。

3 月 7 日 18 時 35 分,謝列斯特羅列茨克和“紅山”炮臺先發起 瞭試探性炮擊。第二天圖哈切夫斯基下令強攻,紅軍士兵用偽裝的白色披風在沒有任何掩體的冰面強攻,犧牲慘重。

炮擊加強, 飛機向起義的兩艘戰列艦“彼得巴甫洛夫斯克”號和“塞瓦斯托波爾”號投擲瞭 525 俄磅炸彈,激起瞭喀瑯施塔得人猛烈的反擊。佈爾什維克隻是奪取瞭 7 號要塞,而派往沿著解凍的芬蘭灣進攻的紅軍情緒並不穩定,以南方軍隊集群 561 團為 代表的紅軍士兵,公開拒絕執行鎮壓命令(喀瑯施塔得守衛部隊的 560 團也是庫班人組成的),有一個營大約六百人公開投奔瞭喀瑯施塔得方面。

喀瑯施塔得最大的困難是給養。3 月 8 日,國際紅十字會三人代 表團來到喀瑯施塔得方面,表示願意提供糧食和藥品,但是由於沒有 得到芬蘭政府的同意,所以物資隻能偷運過來。社會革命黨領袖切爾 諾夫派來信使,表示如果臨時革命委員會方面允許他作為立憲會議主 席,他願意來喀瑯施塔得,在立憲會議的旗幟下與佈爾什維克政權戰鬥,並表示願意提供武器援助。對此,與會代表大部分表示拒絕。

政府決定增兵,圖哈切夫斯基重新調整瞭火炮佈置。鑒於強攻中 有部隊動搖,佈爾什維克采取瞭嚴厲的內部懲罰手段,設立瞭程序簡 單的軍事巡回審判庭,設立革命三人軍事小組,每支部隊安排情報 員,進攻中設立散兵線,防止有人後退,凡是被認為不可靠的部隊, 一律解除武裝,調到離喀瑯施塔得很遠的大後方,帶頭起哄的軍人一 律就地槍決。3 月 9 日,根據彼得格勒委員會的要求,電召 150 名堅 定、堅強有覺悟的黨員臨時指揮。臨時革命委員會成員維爾舍寧在奧 拉寧包姆被俘時,聲稱他是受命來此與佈爾什維克方面進行停火談判 的,但政府不會談判。同一天,政府加強瞭彼得格勒工廠的工人登記,大部分工廠開始復工。

芬蘭灣的解凍期在臨近,蘇俄政權的攻勢也在加強。11 日,喀瑯施塔得方面獲得瞭大約 400 普特的來自外逃的俄僑各類團體的糧 食,暫時緩解瞭糧食危機,但是臨時革命委員會的成員也難以掩飾矛盾的心情,因為,這一沒有政治義務的接受援助也會使得佈爾什維克 繼續誣陷他們和白衛軍勾結。

3 月 14 日,預定在北方進攻的第 27 奧姆斯基師第 79 旅第 235 團和第 237 團宣佈兵變,士兵們全副武裝走出營房,拒絕進攻喀瑯施 塔得,喊出瞭“不要到冰面上去”和“召回部隊”的口號。這些軍人 被立即解除武裝,兩個團一共有 74 名士兵被立即槍決,判決書下發全軍,反復廣播,以示警告。

3 月 15 日,臨時革命委員會方面邀請瞭四名外國記者來瞭解他 們為什麼而戰鬥,並且發表瞭著名的文章《政權歸蘇維埃,不歸共產黨(佈爾什維克)》:

值得一提的是,在整個事件中,西方國傢沒有象俄國內戰時那樣介入。相反,3 月 16 日,英國與蘇俄簽訂貿易協定,成為第一個實際 上正式承認蘇俄的西方大國。

3 月 17 日,圖哈切夫斯基發出瞭總攻擊的命令,其中包括不晚 於明天用窒息性氣體和有毒氣體的炸彈進攻兩艘戰列艦的命令。晚 上,喀瑯施塔得城徹底淪陷,絕境中的起義者派出瞭洽降代表,聲明 如果得到生命安全保證他們願意投降,此前有水兵建議炸毀軍艦,但 遭到反對。佈爾什維克拒絕瞭投降建議,在後來被判決的人當中沒有 俘虜,因為他們都被就地槍決瞭。在占領卡瑯施塔得城後開始大逮捕。起義已經失敗,包括大部分臨時革命委員會和要塞司令部的成員 在內的大約有 8 千人逃到瞭芬蘭。

3 月 18 日,佈爾什維克軍隊占領瞭喀瑯施塔得的所有要塞,抓 獲瞭城中所有反抗佈爾什維克的起義者。新任的喀瑯施塔得衛戍司令 彼得羅夫立即下命令:全城戒嚴,所有市民立即 24 小時內交出武 器;交出所有嫌疑人,違令者按戰時法律處置,城內所有佈爾什維克 黨員重新登記。伏羅希洛夫指令加強特別部開始大逮捕。當天,蘇俄政府以“紀念巴黎公社 50 周年”來慶祝對俄羅斯巴黎公社的鎮壓勝利!

蘇俄政府對這次戰鬥中的死亡人數秘而不宣。許多死在結冰的波 羅的海上的人屍體都沒有人收埋,直到芬蘭灣開始融化,造成污染問 題,蘇聯方面才在事後三個月加以解決。戰鬥結束後也不知有多少人 受害。僅芬蘭國境警衛特別處第一、二特別分處肅清喀瑯施塔得叛亂 三人小組就“從 3 月 2 日到 4 月 15 日共逮捕瞭 3 千名積極參加叛亂 的人,其中 40%被判處死刑。”“彼得巴甫洛夫斯克”號和“塞瓦斯 托爾”號戰列艦的全體人員由於被認為在起義中表現積極,受到瞭最 嚴厲的懲罰,彼得巴甫洛夫斯克號巡洋艦有 167 人被槍決,塞瓦斯托 波爾號有 39 人被槍決。兵變期間仍留在要塞的也被認為是犯罪,相 當一部分被流放到白海的集中營。三人小組還審判瞭兵變期間退黨的 人,分成瞭四類,第一類,退黨並積極從事反抗活動的,全部殺掉; 第二類,遞交瞭不好的聲明,被動參加叛亂的人,判處五年強制勞動,第三、第四類遞交瞭沒有論據聲明的和沒遞交聲明認罪的,被釋 放,一小部分參加一年的勞動,緩期執行。

3 月 21 日俄國駐芬蘭全權代表別爾津給契切林寫信征求意見, 如何對待逃到芬蘭 8 千名逃亡者,3 月 28 日得到回復“要求在芬蘭腹 地遠離我們邊界線的地方鎮壓喀瑯施塔得人”。臨時革命委員會成員佩列佩爾金、瓦利克、維爾舍寧,《臨時革命委員會消息報》成員弗 拉季米洛夫、洛馬諾夫等被抓獲槍決。被俘的艦隊和要塞指揮官也被 槍決或強制勞動。

1921 年夏,又對 2,103 人執行瞭槍決,對 6,459 人處以不同期 限的監禁,有 1,464 人獲釋,但是起訴並未撤銷。1921 年 11 月 4 日,為瞭紀念十月革命勝利四周年,全俄中央執行委員會對被判有罪 的“不是自覺參與行動的喀瑯施塔得兵變者”作出瞭赦免決定。1922 年 11 月 2 日,全俄中央執行委員會赦免瞭“在國外的喀瑯施塔得水 兵參與者”。但在赦免前,這批人已經或被槍決,或被強制勞動懲罰 過瞭。

為瞭“凈化”喀瑯施塔得的政治環境,避免類似事件,蘇俄政府 在 1922 年春天成立瞭疏散委員會,對喀瑯施塔得居民進行甄別和遷 徙。從 1922 年 2 月 1 日到 1923 年 4 月 1 日,共有 2,756 人被重新登 記,被劃分為三類,即“叛亂分子”及其傢屬(2,048 人)、與要塞 無聯系的人(516 人)、刑事犯罪(192 人)。到瞭 1923 年 4 月 1 日,共有 2,514 人被流放,隻有 242 人為技術水平較高的專業工人及 其傢屬,因為很難找到替代他們的人被留在喀瑯施塔得。在整個清算 過程中,偶爾也顯露出一點沒有泯滅的人性。例如,高級偵查員納紮 裡耶夫認為應該赦免被判處送往阿爾漢格爾斯克強制勞動 5 年的女公 民尼基福羅娃姐妹,

遺憾的是,這是我能讀到的參與審訊的政權官員中的唯一例外,真令人擔憂他後來的命運。如果說,列寧、托洛茨基等人剛開始還以為在 3 月 8 日一陣強攻 後就可以解決戰鬥“迎接第十次代表大會的召開”而沒有預謀大規模 殺人的話,在戰鬥結束後,如此血腥地鎮壓(至少槍決 3 千多人), 道出瞭列寧的本性:

令人不寒而栗。這樣看來,斯大林主義 不過是列寧主義的延續和變種罷瞭。實際上,除瞭加裡寧(其妻子被 斯大林逮捕)和伏羅希洛夫自然死亡外,幾乎所有參與鎮壓喀瑯施塔 得起義的佈爾什維克官僚都沒有好死。托洛茨基在墨西哥被刺殺,季諾維也夫被槍斃,拉舍維奇自殺,德邊科被槍斃,庫茲明、瓦西裡耶夫、格裡博夫等喀瑯施塔得共產黨官員在被審後命運不祥,圖哈切夫 斯基被槍斃,普特納被槍斃。自願去進攻喀瑯施塔得的第 10 次黨代 會的代表們中,普雅托洛夫被槍斃,魯希莫維奇被槍斃,佈勃諾夫被 廢黜後失蹤,紮通斯基被廢黜後失蹤……

圖哈切夫斯基

一曲喀瑯施塔得的悲歌,被蘇聯當局隱瞞至解體之後才重見天日,我們現在有幸感受到水兵們對於民主自由的向往並為之戰鬥,而有多少人連這四個字都不敢想,何其悲哀。

註釋:

2 關於叛亂調查結果給全俄肅反委員會主席團的報告 全俄肅反委員會特派員 阿格拉諾夫

在起義的喀瑯施塔得被攻陷後大部分叛變的革命委員會成員、整 個要塞司令部和大部分起義的積極參加者都逃到瞭芬蘭。這樣,就偵 察不到最重要的活動傢的活動。

偵察材料和對一些被捕的兵變積極參與者的單獨審訊表明瞭以下 一幅喀瑯施塔得武裝起義爆發、發展過程以及發生原因的畫面。

喀瑯施塔得駐防軍和工人發動的反革命起義(今年 3 月 1 日至 3 月 17 日)是今年 2 月下旬彼得格勒一些工廠突然爆發的騷動和罷工的 直接的合乎邏輯的發展。集中於彼得格勒工廠的絕大部分人,被征召 參加義務勞動的行列,隨後在今年 2 月初由於原料危機大部分剛剛開 工的工廠突然宣佈關閉,這引起較為落後的彼得堡工人的不滿和憤 恨。被征召來勞動的人從農村給工人們帶來瞭小私有者的具有腐蝕性 的情緒,他們已經被餘糧征集、禁止自由貿易和阻擊隊的行動搞得快 發瘋瞭。

隨後在 2 月中旬縮減糧食定額使得部分彼得格勒工人長期積累起 來的不滿直接一下子表現出來,並引起一系列工廠罷工:波羅的海 廠、特魯博奇廠、拉費爾姆廠等等。這一騷動最基本的原因之一是代 表大會前關於俄共隊伍的激烈討論,黨內團結的削弱以及很大一部分 黨員紀律性的喪失。罷工的工人不僅要求提高糧食份額和取消阻擊 隊,更多的落後工人甚至要求召開立憲會議。但總的來說,運動是在 取消共產黨專政和建立自由選舉的蘇維埃政權的口號號召下進行的。 如果說彼得格勒發生的騷動沒有組織性,並且沒有發展為大的騷亂, 這在很大程度上得益於及時而迅速地消滅瞭社會革命黨、孟什維克、 右翼社會革命黨和安那祺主義者在彼得格勒的組織,這樣就使騷動很 快地失去瞭組織領導類似的情況和情緒在喀瑯施塔得兵變前夕也同樣存在。存在於餓 壞瞭的工人群眾中的神經緊張不斷地惡化瞭現存的條件。對一些起義 參加者的審訊表明,海軍和紅軍中不滿的氛圍幾乎同農民一樣十分緊 張,不可抑制的不滿主要由於從傢鄉農村傳來的消息而積累起來,這 些人沒有同農村失去聯系,農村常常給他們捎來關於農村經濟危機、 地方政權濫用權力、征集的沉重等等消息。

抗雖然激動、但無組織的群眾,騷動是會得到控制的,並從一開始就 會被消滅。但恰恰是沒有任何這方面的想法,更談不上付諸實施。軟 弱無力的黨組織發展下去,就漸漸溶解於它周圍充滿著不滿情緒的群 眾中瞭。

克”號戰列艦最後通過瞭這項決議,之後是“塞瓦斯托波爾”號戰列 艦通過,並且已查明大部分黨員對這項決議表示贊成。僅僅是少部分 黨員反對通過決議。3 月 1 日,有第二戰列艦支隊代表參加的戰列艦 支隊全體大會通過瞭這項決議。在這次大會上,對該決議補充瞭第 14、15 點。波羅的海艦隊政委庫茲明參加瞭這次艦艇支隊大會。幾乎 所有的這種大會都有共產黨員參加。艦艇支隊大會的主席是佩特裡琴 科。3 月 1 日,這項決議提交喀瑯施塔得駐防軍全體大會審議,這次 會議在雅科爾廣場舉行,全俄中央執委會主席加裡寧同志和波羅的海 艦隊政委庫茲明同志參加瞭這次會議。喀瑯施塔得委員會主席瓦西裡 耶夫同志是這次大會的主席。在大會上安那祺主義者舒斯托夫發表瞭 演講,他是“彼得羅巴甫洛夫斯克”號上的司爐,在兵變期間擔任偵 察拘留所所長,佩特裡琴科也發表瞭演講。後者提出的上述議案獲得 駐防軍多數通過。同天在“彼得羅巴甫洛夫斯克”號和“塞瓦斯托波 爾”號戰列艦上從水兵中選舉瞭艦艇委員會以維持秩序。這些委員會 取代瞭政委權力。“塞瓦斯托波爾”號選出的艦艇委員會有 9 人,其 中有:科羅夫金,過去的共產黨員,1920 年秋天重新登記後退黨,佩 列佩爾金和奧索索夫,他們後來成為兵變的革命委員會成員。科羅夫 金被選為“塞瓦斯托波爾”號艦艇委員會主席。艦艇上的通訊部門和 警戒衛隊由艦艇委員會控制。3 月 1 日晚上舉行瞭艦艇委員會會議, 停泊在彼得格勒涅瓦河上的“特魯沃爾”號和“奧戈利”號的代表參 加瞭會議。“特魯沃爾”號和“奧戈利”號艦隊會議根據擔任會議主 席的艦隊政委的建議解決瞭派遣代表團參加喀瑯施塔得無黨派艦隊大 會的問題。公民坦-法比安·格奧爾基·弗蘭采耶夫是代表之一,他 在被捕後聲稱自己同情右翼社會革命黨。

在上面提到的“彼得羅巴甫洛夫斯克”晚間會議後部分代表決定 留在喀瑯施塔得,晚些時候同喀瑯施塔得代表團一起去彼得格勒,另 一部分人於 3 月 2 日返回彼得格勒,在那裡的“特魯沃爾”號和“奧 戈利”號由於坦-法比安的報告全體通過瞭喀瑯施塔得的決議,而反 對決議的隻有幾個人。在 3 月 1 日晚上“彼得羅巴甫洛夫斯克”號那次會議上還提議逮 捕加裡寧同志並把他作為人質,但大部分與會者反對這項決議,之後 從喀瑯施塔得放走瞭加裡寧同志。

3 月 2 日,根據上面提到的艦隊會議的決定,確定召開喀瑯施塔 得駐防軍、工人的無黨派代表會議,改選代表蘇維埃。選舉前的大多 數會議由共產黨員主持。由於“彼得羅巴甫洛夫斯克”號場地擁擠, 會議挪到瞭“教育樓”舉行。佩特裡琴科主持會議。參加會議的庫茲 明同志和瓦西裡耶夫同志根據該會議決定被捕。然後,在會議上突然 有謠言傳播開來,說軍事院校學員兵隊伍將要帶著機槍開進召開代表 大會的地方,意圖是逮捕所有與會者。會場慌作一團。根據佩特裡琴 科的提議,會議選舉瞭有 5 人組成的臨時革命委員會,他們是:佩特 裡琴科、雅科文科、奧索索夫、圖金和奧列申。革命委員會被賦予喀 瑯施塔得政權的全權,並受委托將駐防軍會議通過的決議付諸實施, 如有必要,用武力實現這項決議。以後的代表大會被確定於 3 月 4 日 召開,之後,會議很快就解散瞭。“彼得羅巴甫洛夫斯克”號戰列艦 被選為革命委員會的駐地。3 月 2 日整整一天“彼得羅巴甫洛夫斯 克”號和“塞瓦斯托波爾”號最積極的水兵——佩列佩爾金、韋爾希 寧等跑到各要塞和紅軍部隊,號召響應革命委員會政權,去消滅政 委。3 月 2 日晚上,大多數要塞和要塞的全體紅軍決定和臨時革命委 員會聯合。通訊部門所有的機關都被革命委員會的警戒隊占領。革命 委員會對喀瑯施塔得居民發出瞭幾個號召,其中闡明瞭正在發生的事 件的意義。通過審訊被捕的兵變參加者可以知道,起初無論是革命委 員會還是推舉它的群眾都相信喀瑯施塔得是不會被攻破的,並且相 信,工農政府是不願走向流血的,是會被迫讓步的。

3 月 2 日晚上在奧拉寧包姆召開瞭第一艦艇大隊全體會議,大隊 長科列索夫(已被捕)主持瞭會議。在幾個人反對的情況下會議通過瞭 喀瑯施塔得的決議並決定派代表團前往“彼得羅巴甫洛夫斯克”號以 取得信息和聯系。深夜,“彼得羅巴甫洛夫斯克”號上有人建議科列 索夫占領車站和糧庫。對於科列索夫因其所轄武力不足希望從喀瑯施 塔得獲得武力援助的要求,“彼得羅巴甫洛夫斯克”號向科列索夫許 諾會派海軍隊伍來。艦艇大隊司令部加強瞭自己的警戒,可見,它是預備給起義實際幫助的,但就在那天晚上司令部被軍事院校的學員兵 所包圍,全體成員被捕。

3 月 3 日大量俄共黨員和預備黨員的退黨聲明開始寄往革命委員 會。在共產黨組織如此迅速的瓦解中,刊登於《喀瑯施塔得革命委員 會消息報》上的所謂俄共喀瑯施塔得組織臨時局的號召起瞭很大的作 用,該號召由俄共黨員伊利因(糧食部人民委員)、佩爾武申(勞動部 人民委員)和卡巴諾夫(工會委員會主席)簽署。號召中說,沒有任何 武力可以強迫共產黨員,全體共產黨員應響應號召留守自己的崗位以 把著名的決議付諸實施。在兵變期間革命委員會和編輯部大約收到瞭 800~900 封退出俄共的聲明。絕大部分聲明是 1919~1920 年加入俄 共的黨員和預備黨員發出的。這種從共產黨大規模的逃跑是對俄共及 其領袖厚顏無恥的侮辱和威脅,它還使得非理智的大眾更加相信共產 主義制度將不可避免地破產。

3 月 4 日,在有 202 人參加的喀瑯施塔得駐防軍、工人代表大會 上,根據佩特裡琴科的提議補選瞭 10 名革命委員會成員,因為老成 員的工作過於繁忙。這樣,革命委員會的成員確定為以下 15 名:阿 爾希波夫、巴拜科夫、瓦利克、韋爾希寧、基利加斯特、古巴洛夫、 奧列申、奧索索夫、帕夫洛夫、佩特魯舍夫、佩列佩爾金、佩特裡琴 科、羅曼年科、圖金和雅科文科。佩特裡琴科被選舉為委員會主席, 雅科文科和阿爾希波夫任主席助理;基利加斯特任秘書(他曾負責情 報);瓦利克和羅曼年科負責公民事務;巴拜科夫負責交通工具;帕 夫洛夫領導偵察部隊;圖金負責糧食部門。編輯部成員包括:奧列 申、基利加斯特和佩特裡琴科。

大部分革命委員會成員的黨籍歸屬沒有查明,因為革命委員會成 員作為兵變的參加者,在無黨派這個幌子下小心翼翼地隱藏瞭自己的 黨籍特征。起義的領導者料到實質上是小資產階級大眾一般什麼黨都 反對的自然反應,所以每走一步都標明自己無黨籍的身份,並推薦無 黨派人士擔任重要職位等等。但通過偵察,我們已經確定瞭一些運動 領導者的黨籍歸屬。是這樣的,瓦利克·弗拉季斯拉夫·安東諾維 奇,根據他自己的交代,他從 1917 年起就是俄國社會民主黨(孟什維克)黨員,是地下工作人員,1917 年起就成為喀瑯施塔得執委會成 員;羅曼年科也是俄國社會民主黨黨員(參見洛馬諾夫的供狀);奧列 申,勞動學校教師,是人民社會主義黨黨員;佩特裡琴科,依我看是 右派社會革命黨成員。所有不利於佩特裡琴科的供狀在這一點上都是 一致的。《喀瑯施塔得革命委員會消息報》的技術指導是積極的社會 革命黨成員、極端主義者洛馬諾夫·安納托利·尼古拉耶維奇,此人 於 1917 年曾任喀瑯施塔得蘇維埃主席。這份報紙最重要的工作人員 是普季林,幾乎所有重要的文章都出自他之手,是人民社會主義黨黨 員。領導喀瑯施塔得國民經濟委員會的紮哈洛夫,在擔任該職務期間 直到起義前是孟什維克成員。除佩特裡琴科、基利加斯特(遠洋航海 長)和奧列申,革命委員會的成員都為水手和工人。

在上面提到的代表大會上,佩特裡琴科在自己關於國內政治形勢 的報告中強調要塞和艦隊、駐防軍要作好充分的準備。會議一致決定 武裝全體喀瑯施塔得工人並委托他們進行城市的內部防禦,會議還決 定在三天內改選工會和蘇維埃的管理委員會。

3 月 4 日,革命委員會從自己的成員中選出三人組成軍事三人小 組,分別是佩特裡琴科、雅科文科和奧索索夫,他們被委托與要塞司 令部商量,制定總的行動計劃。

3 月 5 日,軍事三人小組向軍事委員會報告,已同司令部建立瞭 緊密的聯系,司令部的專傢願意從各方面向革命委員會提供幫助和知 識,司令部同意保持密切的接觸並在軍事三人小組的監督下工作。

3 月 6 日,要塞和革命委員會司令部命令所有部隊領導人、隊伍 指揮、要塞和艦隊指揮人員前往要塞司令部。原來的要塞衛戍司令科 茲諾列克沒有參與隨後的行動。聚集在要塞司令部的有要塞參謀長、 前沙俄中校索洛維亞諾夫,要塞司令部作戰部部長阿爾卡尼科夫,炮 兵司令、前沙俄將軍科茲洛夫斯基,空軍司令、通訊指揮營長、大型 戰列艦支隊隊長、前沙俄海軍少將德米特裡耶夫,“塞瓦斯托波爾” 號艦長卡爾賓斯基,“彼得羅巴甫洛夫斯克”號艦長赫裡斯托福洛 夫,海岸部主任、校官濟列諾伊,港口負責人葉爾馬科夫,海軍、陸 軍部隊的代表,軍事三人小組成員佩特裡琴科、奧索索夫、雅科文科及其他指揮人員代表。索洛維亞諾夫和阿爾卡尼科夫要求來賓通報他 們每個隊伍的人數,並開始把他們分到各戰區和要塞。司令部建議堅 持進攻的戰術,並打算為打擊蘇維埃部隊采取行動,但革命委員會的 代表因為該委員會通過的決議僅限於防衛要塞,所以反對采取進攻的 計劃,司令部的建議遭到反對。

之後,司令部通過瞭防禦性的計劃,包括在海灣的整個海岸線上 部署除“塞瓦斯托波爾”號和“彼得羅巴甫洛夫斯克”號艦隊以外的 步兵和水兵部隊,因為這兩艘軍艦的軍隊需留在軍艦上。在靠近彼得 格勒門戶的港灣區域應部署 560 步兵團;其餘的海岸線被分為三個區 域,為海軍艦隊占領,在葉戈羅夫港南岸部署工人護衛隊(隊長佩爾 斯涅夫),在北岸部署主魚雷水兵以及艦艇部隊匯編隊(隊長沃紮涅先 斯基)。其餘的岸上部隊有:學員魚雷手隊、機械學校隊、槍炮電工 兵隊、海軍專傢連以較小的軍隊集群被劃到各要塞,以加強要塞駐防 軍力量。海軍部隊以及被派到海岸線區域的 560 團的總人數達 3 千 人,而有將近 2 千人的海軍部隊被派往各要塞。然後,在索洛維亞諾 夫的主持下要塞指揮人員討論瞭關於炮臺、軍艦射擊的問題和進攻北 岸,占領利西諾斯、謝斯特羅列茨克的方案。這個方案本準備由 560 團和工人護衛隊中的 2 千人實施,但由於如果這樣要塞留下的戰士將 會太少,不足以防衛海灣的安全,這個方案後來被推翻瞭。總的來 說,全體指揮人員留守原來的崗位。舊俄將軍科茲洛夫斯基,作為炮 兵司令對參謀長起到瞭明顯的作用。

由於革命委員會的糧食儲備有限,後來司令部決定每天供給要塞 占領者 1/2 磅面包代用品和 1/2 聽罐頭,成年居民每天可獲得 1 磅燕 麥,而兒童每天隻可獲得 1/2 磅大麥或小麥。3 月 7 日,防衛司令索 洛維亞諾夫向集中的指揮人員代表通報,以這樣的配額可保證駐防軍 和城市在今年 3 月 31 日前的糧食供應。戰列艦的燃料狀況是這樣 的:臨近 3 月 1 日,“彼得羅巴甫洛夫斯克”號和“塞瓦斯托波爾” 號有大約用到 3 月 10 日至 12 日的液體、固體燃料儲備,3 月 7 日至 8 日,戰列艦大隊隊長德米特裡耶夫在港口破冰工人的幫助下給兩艘 軍艦弄到瞭一駁船的液體燃料,這樣,“塞瓦斯托波爾”號的燃料儲備還能維持大約 18 天,而“彼得羅巴甫洛夫斯克”號則可維持大約 14 天。

後來證明,總的來說,絕大部分指揮人員是自願參加兵變,沒有 受到來自革命委員會的一丁點壓力。個別軍事專傢的動搖和些許憂慮 說明他們對戰鬥盡快結束沒有信心,他們的傢人住在國傢大陸上,他 們有理由為傢人的命運擔心。司令部表現出的狂熱行動,多少讓那些 習慣於看到早先呆板消沉的司令部的人感到震驚。根據司令部的命 令,上述的指揮人員代表必須每天在司令部集中,但已不邀請部隊代 表。索洛維亞諾夫向與會者通報過去一天裡全部的軍事消息,佩特裡 琴科則通報政治形勢和駐防軍的情緒。然後,陸軍軍事專傢討論軍事 問題,主要集中於組織射擊,炮火和步兵部隊行動的協調,打退進攻 的方法以及其他的軍事問題,總的來說集中於防衛問題。

在這樣的一次指揮人員會議上,佩特裡琴科說,部隊,特別是艦 隊在催促革命委員會采取進攻及其他積極措施方面施加給委員會很大 的壓力。索洛維亞諾夫對他說,以部署在要塞的力量,是不可以采取 積極的行動的,所以必須授意部隊,讓他們耐心等待並承受被包圍的 壓力。

在過去的一段時間裡兵變要塞總的管理情況如下:最高政權集中 於革命委員會,它完全掌握瞭政治權力;軍事權力集中於防衛司令 部,成員包括:防衛司令索洛維亞諾夫和參謀長阿爾卡尼科夫。關於 步兵行動、開火、停火的命令都是由這個司令部發出的。控制火力, 修正射擊,是由炮兵部隊司令科茲洛夫斯基和他的助手佈爾克謝爾對 炮兵部隊的控制來實現的。他們還控制著艦隊炮火。要塞工事防禦司 令由H.A.尼基京擔任。當軍事問題的解決取決於政治問題或同它有 聯系時,防衛司令會同革命委員會主席或副主席商量,而革命委員會 主席一般會服從防衛司令的決定,不反對他采取的軍事措施。索洛維 亞諾夫和阿爾卡尼科夫一般獨立行事,這樣,有一次他們甚至與舊俄 將軍科茲洛夫斯基發生瞭沖突,他們根據防衛要求命令解除科茲洛夫 斯基對火力的控制。他們是根據營長們的報告作出這樣的決定的。營 長們發現,科茲洛夫斯基行事太呆板,太猶豫。但到第二天,這一命令因為佩特裡琴科的堅持而被撤消。成立瞭附屬於步兵部隊領導人的 革命三人小組,其職責是監督指揮人員的行動,鼓舞部隊士氣。

如果說運動一開始是水兵和工人群眾自發的起義,那麼從革命委 員會成立的那天起,特別是要塞司令部開始掌握軍事工作,起義就具 有瞭計劃性,並且開始有前沙俄將領有經驗的領導。但偵察材料無法 確定,在兵變發生以前,反革命組織在要塞指揮人員中做過什麼工 作,也未發現協約國間諜的活動。運動的整個過程都說明沒有這樣的 可能性。如果兵變是由某個在它發生之前就存在的秘密組織發起的, 那麼這個組織無論如何不會把它安排在那個時候,剩下的燃料、糧食 儲備僅夠兩周用,而且在冰面解凍之前也有太長的時間可以安排。但 要塞高層指揮人員的團結一致表明,他們互相是非常瞭解的,正因如 此,在起義的過程中戰爭機器可以很快地把他們組織起來。無法確定 要塞司令部的政治立場,因為它總是小心地掩蓋這一點,而且司令部 的成員都逃到芬蘭去瞭。但 3 月 4 日前沙俄中尉卡爾賓斯基向“塞瓦 斯托波爾”號發出的命令對指揮人員的隱秘情緒和希望作瞭些許的說 明,此命令也由艦隊委員會主席簽署。這個命令盡管隻是順便提到革 命委員會政權,但它的撰寫卻與一般的白衛軍傳單相符。命令中講到 二月革命的自由,講到為“多災多難的、憂愁的、痛苦不堪的俄羅 斯”而戰,講到對祖國和俄國人民的義務等等。

指揮人員多少有點相信革命委員會關於彼得格勒急於援助喀瑯施 塔得的通告,但軍事專傢覺得最可靠的是他們希望如果起義不成功可 退到芬蘭。

革命委員會成員黨籍歸屬的不確定性說明瞭它不具有穩定而明朗 的政治。它隻是偶爾可以解決問題。革命委員會對留下來堅信共產主 義的共產黨員實行的鎮壓似乎公開反駁瞭起義者要求和平的情緒。幾 乎所有的革命委員會記錄表明,同留下來沒有被捕以及被捕的共產黨 員作鬥爭是他們專心致力的目標。最後他們甚至用戰地法庭相威脅, 不顧他們已經宣佈撤消死刑。

3 月 16 日,革命委員會討論過槍決重要共產黨員的問題。關於 這一問題的提議是由偵察拘留所所長、安那祺主義者舒斯托夫提交給革命委員會的。革命委員會沒有采納他的提議,但給瞭他在共產黨員 逃跑或企圖槍殺他本人的情況下對他們處以槍決的權力。僅有佩特裡 琴科和圖金同意槍決共產黨員。這意味著被捕共產黨員的命運實際交 予瞭舒斯托夫掌握。喀瑯施塔得很快被攻陷才阻止瞭舒斯托夫實現自 己的罪惡意圖。

革命委員會的宣傳部是由革命委員會成員佩列佩爾金(已被捕)負 責的。艦艇委員會給他派去瞭水兵以前往喀瑯施塔得外更遠的地方。 佩列佩爾金給他們提供文字材料——革命委員會的號召和報紙,水兵 必須帶著這些材料穿過包圍圈前往彼得格勒、奧拉寧包姆、佩捷爾戈 弗、加特其納等等其他區域。但這些人絕大多數被紅軍部隊逮捕。革 命委員會在 3 月 13 日的會上討論瞭委員瓦利克、阿爾希波夫等人醉 酒行為的問題。革命委員會對他們僅僅作瞭警告,並決定對這些令人 不快的事情加以保密。

革命委員會委托負責各部門的委員要研究形勢、部門的管理制度 以及自己工作的內容和方向。但沒有人可以介紹形勢,革命委員會的 各部開始迅速走向衰敗。革命委員會撤消瞭工人十字勛章。檢查機關 和它的職權交給工會委員會。

在兵變的最後時期,瓦利克和羅曼年科(二人都是孟什維克)提出 瞭組建城市管理局的問題,但這個方案沒來得及實現。

在《喀瑯施塔得革命委員會消息報》編輯部中除上面提到的人外 還有以下人物起到瞭重要作用:報紙的出版者、該報的技術指導弗拉 季米羅夫曾擔任情報部主任——“新聞經紀人”(被捕)和公民別洛 夫。發往編輯部的文章都出自革命委員會。但所有的材料都經過社會 革命黨人、極端主義者洛馬諾夫修改,他力圖使報紙符合社會革命黨 的精神。佩特裡琴科十分關註報紙。沒有一期是沒經過他預先審查而 出版的。佩特裡琴科、奧列申、別洛夫曾制止洛馬諾夫放入針對立憲 會議的文章,他們說明自己的制止理由是希望保持自己隊伍的團結一 致。這說明在某些革命委員會委員的內心深處對立憲會議抱有希望, 隻是暫時沒決定公開把它說出來。革命委員會發佈瞭許多明顯的假消 息,為的是鼓舞兵變者的士氣,讓他們一直相信各地都在發生起義,彼得格勒人會緊急援助等等。這裡值得註意的一個情況是,彼得格勒 國防委員會勞動防衛會議對喀瑯施塔得居民發出的號召激怒瞭喀瑯施 塔得水兵和工人,號召說協約國間諜和科茲洛夫斯基將軍是起義的發 動者。而當時廣大的群眾幾乎不知道誰是科茲洛夫斯基。另一方面, 群眾自己覺悟到這一運動的自發性而更加相信群眾自身的力量,他們 充滿瞭好戰的熱情,認為白衛軍間諜不可能在他們中間工作。幾乎所 有的蘇維埃政府的號召不經刪節都刊登在喀瑯施塔得報刊上。

3 月 9~10 日,“塞瓦斯托波爾”號過去的艦長維利肯男爵率領 的美國紅十字會委員會抵達喀瑯施塔得。委員會向革命委員會和要塞 司令部表示願意提供糧食、藥品援助,但同時指出,由於沒有得到芬 蘭政府的許可,這些物資隻是偷運過來。革命委員會在沒有承擔任何 政治義務的情況下接受瞭提供的援助。但革命委員會被捕的委員瓦利 克和佩列佩爾金的口供表明,革命委員會十分清楚這些資產階級的贈 與把他們聯系在瞭一起,將來最終要同這些資產階級妥協。

在 3 月 11 日的代表大會上佩特裡琴科報告瞭紅十字會的提議, 並且向全會強調,革命委員會是在沒有任何政治義務的前提下接受這 一提議的。會議批準瞭革命委員會的決定。紅十字會的提議還被拿到 “彼得羅巴甫洛夫斯克”號和“塞瓦斯托波爾”號艦隊上討論,自 然,他們贊成革命委員會的決定。之後,維利肯留在瞭喀瑯施塔得, 紅十字會委員會的其他成員則返回芬蘭。維利肯參觀瞭“塞瓦斯托波 爾”號戰列艦、《消息報》編輯部成員經常出現在司令部。3 月 1 日,革命委員會向芬蘭派去兩名委員——奧列申和阿爾希波夫,好像 是同芬蘭政府談判允許把糧食運往喀瑯施塔得。但革命委員會不知為 什麼把派遣代表團的事實嚴加保密。革命委員會從芬蘭獲得瞭 400 普 特的糧食。在革命委員會的一次會議上,佩特裡琴科報告說他們得到 瞭維克多·切爾諾夫[維·米·切爾諾夫(1873~1952),俄國社會革 命黨的領導人之一。1917 年二月革命後曾擔任臨時政府土地事務部 長、立憲會議主席。十月革命後,加入“保衛立憲會議聯盟”。1920 年流亡國外,並領導社會革命黨在國外的代表團。]的關註,他從雷 瓦爾派來瞭信使。切爾諾夫的建議是,允許他以立憲會議主席的身份 到喀瑯施塔得,這樣可以在為立憲會議鬥爭的旗幟下同蘇維埃政權展開鬥爭,同蘇維埃政權作鬥爭的領導權都可交給立憲會議。切爾諾夫 表示願意提供武力援助。佩特裡琴科說,他已經給瞭切爾諾夫答復, 感謝他的支持,但拒絕瞭他的提議。在革命委員會會議上瓦利克贊成 接受切爾諾夫的提議,佩特裡琴科和基利加斯特的態度不甚明確,但 大部分與會者反對切爾諾夫的提議。革命委員會決定對切爾諾夫的提 議和關於這一問題的決定加以保密。

在革命委員會 3 月 11 日的會議上根據佩特裡琴科的提議討論瞭 起義者以後的戰術問題,因為被包圍的喀瑯施塔得已陷入困難的境 地。可以確定,彼得格勒工人沒有響應喀瑯施塔得要求給予幫助的號 召,糧食儲備到 3 月 31 日將被用盡,對兵變要塞已形成強而有力的 包圍圈,為瞭挽救局勢必須下決心采取一些積極而有力的行動。

佩特裡琴科提醒與會者註意,在當前形勢下有三條路:1、完全 投降,祈求佈爾什維克和紅軍的寬恕;2、把喀瑯施塔得的全體居民 遷移到芬蘭沿岸,然後在喀瑯施塔得佈雷,分出一部分軍隊進攻奧拉 寧包姆,其餘的部隊留守崗位從要塞和軍艦上向紅軍開火,進行戰 鬥,大炮和彈藥暫時還夠用,然後炸毀喀瑯施塔得;3、向全世界發 出呼籲,請求援助,為瞭防衛不惜用任何方法去獲得援助,援助方也 不會有什麼損失。經過討論,大部分委員會成員贊成最後一種辦法, 並通過瞭這一決定,以在部隊和工人中進行討論。確實進行瞭類似的 討論,大傢都贊成革命委員會的決定。這樣,戰鬥自身發展的邏輯結 果是促使喀瑯施塔得起義者不顧那些戰鬥一開始為之奮鬥的目標,而 直接與反動勢力擁抱。迅速地鎮壓瞭兵變讓白衛軍分子和口號沒能最 終顯現出來。

根據海岸部主任紮列諾伊的口供,在喀瑯施塔得被攻陷的前一兩 天,在要塞司令部佩特裡琴科、索洛維亞諾夫、通訊部部長和一名要 塞工程師舉行瞭會議,討論瞭恢復伊諾要塞現有電纜的電話通訊問題 以及鋪設電纜至更遠的捷裡奧克的問題。但這個計劃照現在看來是沒 有來得及實現。革命委員會向國外發射瞭一系列電波。兵變者因為維 利肯男爵的到來,稍稍有所振作,但很快士氣又低落下來瞭。3 月 17 日,佩特裡琴科通知革命委員會成員,司令部決定退到 克拉斯諾阿爾梅伊斯基和托特列邊要塞,在要塞的掩護下退到芬蘭岸 邊。當天晚上,“塞瓦斯托波爾”號和“彼得羅巴甫洛夫斯克”號也 得到瞭司令部這樣的命令。司令部從眾所周知的革命委員會發出炸掉 炮閂以毀掉軍艦上的大炮的命令,但艦隊不願執行這項命令。“塞瓦 斯托波爾”號和“彼得羅巴甫洛夫斯克”號的部分共產黨員(“塞瓦 斯托波爾”號上水兵沒有逮捕一名共產黨員)利用混亂狀態和艦隊的 猶豫不決迅速逮捕瞭指揮官。“彼得羅巴甫洛夫斯克”號軍艦僅僅一 小部分人在艦長的領導下躲瞭起來。這兩艘軍艦的成員幾乎都留守原 地。從喀瑯施塔得逃出瞭約 800 人。僅僅抓住瞭三名委員會成員—— 佩列佩爾金、韋爾希寧和瓦利克,重要的軍事專傢——德米特裡耶 夫、卡爾賓斯基、紮列諾伊,編輯部工作人員——洛馬諾夫和弗拉季 米羅夫,少數其他的或重要或不太重要的運動參與者也被逮捕。我在 這裡沒有提及紅軍在進攻起義的喀瑯施塔得的軍事行動中的種種細 節。我偵察的任務是查明個別黨和軍事集團在起義發生、發展過程中 所扮演的角色以及這次起義的組織者和鼓動者與在蘇維埃俄國境內和 國外活動的反革命政黨和組織的聯系。但這樣的聯系並未建立。正如 我已經指出的那樣,起義是自發產生的,要塞幾乎所有居民和駐防軍 都卷入瞭這一旋渦。喀瑯施塔得起義是現階段小資產階級自發運動的 最後和弦,這一運動是反對無產階級專政和共產主義制度的反映,是 農民和工人階級的落後階層對蘇維埃政權糧食政策的不滿,是他們對 政權加於小私有者自由周轉上的桎梏的公開反抗。原料危機,隨後發 生的縮減運輸工具和部分工業企業停產,饑餓加劇——這都加速瞭不 滿的爆發。如果說喀瑯施塔得的起事起到瞭用武裝力量批判蘇維埃政 權的作用,這是因為:第一,大部分水兵沒有中斷同農村的經常性聯 系,而他們的社會成分都屬於農民;第二,水兵常常趨向於武力,這 就是武力;第三,共產主義組織災難性的崩潰。喀瑯施塔得沒有一支 無產階級、哪怕是半無產階級的隊伍。影響喀瑯施塔得起義產生、發 展的口號,大多是有彼得格勒和莫斯科工人提出的右翼口號。我重復 一句,惟一的大型政治組織——共產黨組織的瓦解起到瞭巨大的作 用,這一組織本是善於團結大眾的。喀瑯施塔得駐防軍和工人通過決 議的基本要求與右翼社會革命黨、社會革命黨這些極端主義分子的基本要求是一致的。這點由社會革命黨重要成員、極端主義分子洛馬諾 夫是兵變的參與者得到證明。總的印象是,整個起義帶有右翼社會革 命黨的性質。值得註意的是,廣大人民群眾不想聽到關於立憲會議的 聲音。最後應該說,落後工人和半無產階級的熱月黨人的情緒,是由 於長期危機造成的疲憊和全世界共產主義革命速度的放慢引起的,代 表大會的無黨派工人和紅軍有可能成為我們敵人的危險武器,他們企 圖在無黨派的幌子下利用大眾的情緒。在召開類似的代表大會時應十分謹慎,因為到那時任何無黨派代表大會都有可能宣佈自己為罷工或 起義委員會。

18 沈志華主編《蘇聯歷史檔案選編》第 7 卷。社會科學文獻出版社 2002 年。19 《1921年的喀瑯施塔得》,納烏莫夫、科薩科夫斯基編,任建華等譯,人 民出版社,2007年。467頁。

20 轉引自李慶華“古拉歌:蘇聯強制勞動經濟體系的形成”,沈志華編《一 個大國的崛起與崩潰–蘇聯歷史專題研究(1917-1991)》,社會科學文獻出 版社2008年。397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