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ulsi是一種植物,中譯圖爾西或圖拉西。在印度教的故事中,它有四種傳說,基本都和毗神及其化身有關。

第一個傳說,圖爾西是拉克什米化身。

如果說薄伽梵往世書文筆最好,而梵轉往世書最八卦的話,那提毗往世書無疑就是最狗血瞭。其中有一段說拉克什米、辯才天、恒河都是毗濕奴的妻子,然後某天四人一起打麻將(…),恒河向毗神拋媚眼,吃醋的辯才天就動手揪瞭恒河的頭發,詛咒她變成河,又詛咒拉克什米變成植物。無辜躺槍的拉克什米非常生氣,便詛咒辯才天去跟梵天結合,而恒河則去找濕婆。……不知道別人看瞭這個故事感覺如何,反正我的糾結點在於:大傢都是女神瞭,吵架為啥還要揪頭發?……

說回這個狗血的原始神話後續。毗神一看太太要沒,當然也坐不住瞭。都說是金玉良緣,俺隻念木石前盟,既然拉克什米化身為植物,那我就化身為石頭陪她吧。植物就是圖爾西,而石頭叫Shilas,是一種黑色菊石。有瞭這個神話打底,印度人的祭祀程序就簡單多瞭,也不用神廟和神像,摘一片圖爾西葉子,放一塊黑石頭,就能當成上主夫妻拜起來。

圖:供奉象征毗神(黑天)的Shilas石

第二個傳說,圖爾西和黑天

真光是黑天的王後之一,傳說是地母Bhoodevi化身。印度民間喜聞樂見的故事大多講的是她怎麼吃艷光的醋。醋吃多瞭,黑天也很傷腦筋。這時候那羅陀來到多門,兩人就乘機演瞭一場戲。黑天假裝把自己施舍給瞭那羅陀,而那羅陀則做瞭一桿大秤,讓黑天坐在一邊的盤子裡,說除非用和他重量相等的金子來換,才會放他自由。財大氣粗的真光一開始滿不在乎,捧出瞭自己的嫁妝,可是不論她放多少金子,黑天那頭的秤盤紋絲不動。真光沒轍瞭,想到丈夫就要給那羅陀做奴隸又氣又怕,放聲大哭。這時候艷光出來瞭,她摘下一片圖爾西葉,輕輕放在秤盤另一頭。剎那之間,秤盤沉下去瞭,黑天那頭翹瞭起來。

……圖爾西代表拉克什米之愛,愛的重量勝過一切金銀珠寶。這個含義,猜到瞭嗎?

第三個傳說,毗羚陀。

阿修羅王水持垂涎濕婆之妻帕爾瓦蒂美色,化身濕婆意圖拐走帕爾瓦蒂,被她識破。憤怒的帕子便找到哥哥毗濕奴,請求報復。水持之妻毗羚陀是虔誠的毗神信徒,毗濕奴制造幻夢令她心神不寧。毗羚陀入林為自己的心猿意馬祈禱,而後毗神變為水持,與她相處一夜。發現真相的毗羚陀一怒投火,並詛咒毗神與拉克什米分離。毗神為毗羚陀之死傷心瘋狂,將她骨灰塗抹在身上到處遊走。眾神擔憂,請大女神薩克蒂用毗羚陀的骨灰生出圖爾西樹,以圖爾西的形式嫁給毗神。

這個故事的變化也很多,其中之一是說水持依靠毗羚陀的貞潔之祭幻化出天女Apsara,阻擋濕婆和吉羅娑的軍隊。毗濕奴以破壞祭祀的方式消除瞭Apsara幻像,DK裡用的就是這個說法。

第四個傳說,圖爾西和蘇達瑪

內容和毗羚陀很相似,應該就是上一個故事的變體,也是承接第一個故事而來的。黑天睡覺,讓蘇達瑪守門,不讓任何人打擾。羅陀被拒之門外,於是她怒而詛咒蘇達瑪,下一世將轉生為阿修羅,即魔王商羯佉陀。拉克什米化身圖爾西,苦修求嫁毗濕奴。毗神告訴她,由於詛咒的影響此世她並不能得到自己,而應與商羯佉陀成親。但圖爾西嫁給商羯佉陀後,類似毗羚陀的故事再次上演,最後圖爾西走向祭火,回歸拉克什米。果阿有個Tulsi Vivah節,時間在印度婚禮季的首日,在這一天會舉行毗神塑像與一棵樹成親的儀式。這棵樹就是圖爾西瞭。兜兜轉轉,兩個人見面後大概會說,How old are you?

Tulsi Vivah上,黑天和圖爾西樹的婚禮。

以上就是印度的圖爾西傳說。圖爾西和毗濕奴崇拜的聯系非常早,吠陀中就提到以圖爾西葉敬奉毗濕奴,博伽梵往世書則說圖爾西是毗濕奴最愛的植物。它是拉克什米的象征。據說,公元前八世紀已有圖爾西葉覆蓋毗濕奴之上的造像。此外,還有衍生的圖爾西女神,也被認為是拉克什米化身之一。至今有未嫁女的傢庭仍會舉行圖拉西祭,祈求女兒嫁個好人傢;而想要女兒的傢庭也會舉行這種儀式求女。

博伽梵往世書中隻有蘇達瑪到多門的故事,沒有他轉世為商羯佉陀(Shankhchuda)的說法,也沒有商羯佉陀的名字出現。商羯佉陀和圖爾西、水持和毗羚陀這兩個內容幾乎完全相同的故事是濕婆往世書中的,也被提毗引用過。

至於羅陀詛咒蘇達瑪,令他轉世為魔王商羯佉陀禍亂三界,而後毗神打破圖爾西貞潔賜福,最終商羯佉陀為濕婆所殺的故事,文本和毗羚陀如出一轍,而毗羚陀是圖爾西的另一個稱號。可以肯定,兩個故事同源,或者根本上就是一個故事,源頭都在濕婆往世書中(一個不是每次都靈但很多時候都有效的判斷方法:惡魔最終是被誰殺瞭的,基本就是誰傢的傳說瞭)。

羅陀是虔信運動中的人物,出現得較晚;而水持則是記載較早的一位魔王。當然僅以此判斷商羯佉陀-圖爾西晚於水持-毗羚陀傳說證據也是不足的,神話經常會混用不同時期的傳說,在流傳過程中也會加入後期元素。一個比較合理的推測是,這個同源故事原型(以妻子貞潔為賜福要件)可能來自水持傳說,而後為瞭引入毗濕奴,將這位妻子轉化為毗羚陀/圖爾西。最後再由圖爾西連接商羯佉陀,而蘇達瑪轉世則有可能是更晚的附會,以使其與羅陀故事相連。

事實上,圖爾西故事還有一個版本,認為商羯佉陀是毗濕奴的部分化身,而圖爾西是拉克什米的一種形式。這個民間傳說色彩濃厚的故事後續走向也很奇怪,直接把商羯佉陀的詛咒嫁接到瞭艷光身上。說羅陀要見黑天被艷光阻攔,於是詛咒其嫁給魔王。黑天知道就安慰說,自己將部分化身為魔王商羯佉陀,與她成婚。這故事顯然更晚,可以看作是因應濕婆往世書而生的補丁。不過把圖爾西和黑菊石作為拉克什米-那羅延敬拜的民間風俗則是一直存在的。無論如何從濕婆往世書到民間圖拉西傳說,印度人民對狗血和八卦的愛好還真是一以貫之,經久不息啊……

說瞭這麼多,圖拉西到底是啥?很簡單,它就是聖羅勒。用途很廣泛,可以當茶喝,可以入藥,當然也可以吃。附上找到的三種主要圖拉西:

梵納(羅勒屬)以其香氣而聞名。發現於北印喜馬拉雅山麓,藥用為主。

羅摩(羅勒屬):以其清涼和醇厚的味道而聞名, 它是在印度平原以及印度周圍的私人住宅和花園栽培。

奎師那(羅勒屬)以辛辣的清脆口感而聞名, 葉色深紫。

所以最後的問題是……想嘗嘗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