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篇小說《闖關中》連載二十七

作者:崔九順

隨著文化大革命的逐步深入,各種名目繁多的組織像雨後春筍似的萌生滋長。如:“河造總”(河南省造反總司令部又叫河南省造反總指揮部)“二·七公社”(河南二·七公社)就是勢不兩立的兩大政治派別。文革初期,“河造總”占絕對優勢,短短數日,就抓瞭二·七公社幾千人。直到一九六七年後半年,中央明確表態,毛主席說:“大局已定,二七必勝,河南形勢很好嘛。”

平原縣第二中學的“10·18”,隸屬於“二·七公社”旗下,屬少數,鎮上村上的居民,農民隸屬於“河造總”,屬多數。兩派之間由開始的唇槍舌劍發展到武裝鬥爭。在大城市,如:鄭州、開封、洛陽、平頂山已經出動瞭坦克車、大炮、沖鋒槍,未曾有出動飛機的報道。在平原縣第二中學,高年級的紅衛兵骨幹也配備瞭手槍,分發子彈,有去縣城借用迫擊炮的動議。大勝屬低年級的弱勢群體,和女同學編在一個排,和同桌張豫芳編在一個班,指揮部委派高年級同學任班長。大勝有幸分到一顆保命雷(也可以叫做送命雷)——手雷。遵照班長的命令,不到萬不得已不得使用手雷,因為武器彈藥緊缺,有一批武器還在運輸途中。隻有在敵人圍上來時,才能拉響手雷與敵人同歸於盡。張豫芳和其他女同學列入大勝等男同學的保護范圍。女同學的主要任務是搶救傷員,抬擔架,有時化裝成農民子弟去刺探敵方情報。一場真正的,名副其實的,不折不扣的人民戰爭打響瞭……。

夜幕降臨瞭,各個教室裡燈火通明,為瞭防止敵方偵探與偷襲,還在學校院內的各條道路上架設瞭臨時路燈。紅衛兵巡邏隊不間斷順繞著校區圍墻查看。時不時有人上報,圍墻東北角被砸出一個洞,有黑呼呼的打兔槍槍筒架在裡面;西北角的一段圍墻被人推倒,要求在豁口處增加兵力監視敵情。緊接著又有人來報,在圍墻外有不少於五百人的農民隊伍,單是打兔子的土槍就有七八十條。校園內氣氛高度緊張,紅衛兵頭目將低年級男同學和女同學轉移到化驗室隱蔽起來,由於前線吃緊,大勝分到的唯一一顆手雷被班長收回去支援前線去瞭。接近半夜,戰事有瞭突破性進展,護校巡邏隊抓到瞭兩個敵方偵探,那兩人一屁股坐到地上,死活不願向紅衛兵的指揮部挪動一步。當瞭俘虜的人不走由不得他,首先給他們戴上腳鐐手銬,再有兩個身強力壯的人拉著胳膊架起來走。其中一個不肯邁步,跟在後面的紅衛兵就用鋼筋制成的煤火通對著屁股“嗖”的一下紮瞭進去,黑鋼筋進去,紅鋼筋出來,頓時血流如註。

兩個俘虜被分別押倒二十六班,二十七班的教室裡,先是優待俘虜,坦白從寬,抗拒從嚴。讓他們坐到凳子上老實交代,屁股被鋼筋紮出窟窿的俘虜隻能半個屁股貼著凳子,另外半個屁股翹起來,受傷的俘虜劇痛難忍,老老實實交代瞭他們的兵力部署,有多少人,有多少桿槍。另一個俘虜態度強硬,一言不發,怒目圓睜,經過逐級上報,由連長親自審訊。連長高大魁梧,一身綠色軍裝,頭戴五星帽,腰間系著一條棕紅色的武裝帶,武裝帶右側別著一把子彈上瞭膛的手槍。連長進瞭門。把俘虜上下打量瞭一番,即刻吩咐左右:“把他的手壓到課桌上,問他說不說?”“不說!”俘虜毫不示弱。“先把他的右手廢瞭!”連長吼起來。一名紅衛兵把手中的鋼筋高高舉起來,“嗖”的一聲打下去,隻聽俘虜“哎呀”一聲,五個手指瞬間筋斷骨碎……。

太陽公公對發生在人間的事情漠不關心,準時從東方的地平線探出瞭腦袋,紅著臉升到瞭空中,新的緊張的一天開始瞭。特別是北半部操場方向形勢格外緊迫。太陽越升越高,圍墻外面的人越聚越多。隻聽到“轟”的一聲,黃土圍墻突然被推翻瞭。密集的人群像決堤的洪水一般湧向校園。第一道防線被敵方突破瞭。第二道防線是占領制高點。同學們把事先準備好的竹梯靠到房簷上,迅速爬到房頂,掀起瓦片去打擊來犯之敵。大勝所在班架起竹梯,由張豫芳和另外一名女生扶著,大勝向上爬去,由於梯子高度不夠,靠的太立太直,當大勝爬到房簷抬起一條腿搭到瓦面上時,意外發生瞭。竹梯向外倒瞭過去,這時大勝距地面足足有四米高。在大勝墜落的一瞬間,梯子的一條腿插到瞭大勝的棉衣襟下,“嚓”的一聲,大勝娘為兒子一針一線細做密縫的棉衣撕破瞭一尺多長的大口子。張豫芳和另一個女生在緊要關頭,急中生智,四隻手緊緊拉在一起,大勝不偏不倚落到瞭兩人的胳膊上,兩個女生隨著大勝的墜地,幾乎是同時也一屁股墩坐在地上。她倆一人架起大勝的一隻胳膊向後方的安全地帶轉移。大勝的兩隻手分別摟著張豫芳和另外一名女同學的脖子,一瘸一拐的消失在亂哄哄的人群裡。

大勝這一次能死裡逃生,轉危為安,多虧瞭母親細做密縫的棉襖,在從四米多高的房簷上摔下來時起到瞭緩沖作用;多虧瞭同桌張豫芳和另外一個女同學眼疾手快,搭救瞭大勝。